网戒学校的罪与罚：以爱为名的忽视与虐待

近日，安徽“男孩戒网瘾身亡案”开庭审判，涉事学校负责人及教官4人被控故意伤害与非法拘禁罪。面对媒体，受害者母亲泣不成声，“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我哪怕一分钱不挣也要好好陪着他。”然而时光不能倒流，生命也不能容忍随意的如果。不过，这一案却是一个提醒——再一次把网瘾青少年的教育问题摆在了大众眼前。

18岁男孩被父母送到戒网瘾特训学校，在经历了关禁闭、限制饮食、殴打等极端手段两天后，突发疾病并不治身亡。而在此之前，关于“网瘾治疗”致死致残的新闻也并不罕见：在媒体平台上，“戒网瘾”多次与“电击”“军事化训练”等词相关联。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有无数家长以“为孩子好”的名义将自己的孩子送入这样的学校。

为什么家长们前赴后继地把孩子送入“魔窟”？一方面固然是受此类学校宣传的影响，如此次的涉案学校注册成立仅两年，在招生时却宣称，“办校九年来创安全事故0记录，绝对保证学生在校的人身安全”。然而另一方面，畸形的亲子关系，是在此类事件中无法忽视的背后推手。

家长愿意为孩子戒网瘾花费大量时间与金钱，却在潜意识里缺少与孩子平等沟通的意识。他们大多把孩子当成自己的所属物，一旦其发展偏离预期或社会期待，家长便会利用各种方法将其“扳回正道”，却忘记了孩子需要尊重，也忽视了每个孩子的独特性，盲目将其推向了专制的网戒中心。

柴静对网戒中心的调查显示，网瘾少年家庭中普遍存在家庭暴力、无视孩子、对孩子发泄脾气、不尊重孩子独立人格并随意用言语伤害孩子的行为。此类家长，在孩子开始脱离自己掌控时，选择将之送入网戒中心，并配合对孩子使用残忍矫正方式，其实并不奇怪。

然而，手段残暴的网戒中心，难以从根本上改变亲子关系，反而加剧了其矛盾。清华美院的学生王一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母亲骗到杨永信的戒网瘾学校，出来后再也难以和母亲正常交流。与之相似，被送入网戒中心的孩子们，与父母常常难以保持良好的亲子关系，潜在的不平等使得爱沦为权力与控制，亲密关系逐步损坏却修复无能。但令人无奈的是，家长似乎站在天平的两边——他们既是网戒中心得以存在的“帮凶”，也是生活的受害者。亲手将孩子推进地狱的不是别人，正是“以爱为名”的家长。若家长不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与亲子关系，这样的悲剧便会不断上演。

文/陈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