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居小城 体会神仙居的日子
故事的起因,源自有人说不爱摩登都市的冷清冷淡冷面孔,说非要寻一处自在的好地方,任风来,凭雨走,最重要的是不能忘野味之鲜美,入口之动人。这厮越畅想表情越惬意,想是又惦记起了前些日子《舌尖上的中国》镜头下鲜滑水嫩的众多小菜。被他一说,对美食的贪心也慢慢盘踞了一块地方,等见着朋友家乡来的人将初春野菜夸得天上有地下没的那一瞬间,心中暗自砸下一拳,以定心神,就是它了。给贪吃的朋友去短信,添了文字:“明日随客奔波去,腹空口馋等车停。春笋一渡五脏庙,日日端筷忘归尘。”
朋友的朋友的家乡,在仙居县内的一个小村子,不甚起眼,也没什么美名扬在外头。村人青壮一部分打工在外,一部分料理自家酱菜和酿酒干点农活,日子和和美。从上海开车过去也不算远,但总免不了部分石子路,颠簸又颠簸之下,我们二人形容憔悴了些,疲倦之下,食不知味,倒是住得甚好,将山间的蚊虫都忽路一空,自头晚的八点硬生生睡自早晨八点,才意犹未尽地醒来,这之后,日子过得极是舒坦。
大桶的杨梅酒是我们的心头爱。主人家的杨梅酒不算陈年,去年自家酿的,全堆在院内淋不着雨的地方。要到杨梅好的时候, 我们才摘了酿,今年你们算来早了。看不到我们摘杨梅的时候,也看不到我们酿酒的样子。”我们的遗憾大概九分浮上面,主人家眼睛瞄了一下,喊媳妇拿了一白酒瓶来,指着:“不嫌弃的话,尝几口。前些天刚开的一小瓶,拿来验验,看好不好。”再顺手接过媳妇递来的两只小酒杯,拔了盖子,咚咚咚倒将起来。
酒香知我二人的硬伤,如丝般柔柔地贴身一靠,自鼻尖来来回回地拧了几下腰肢。那厮鼻尖一抽,我这厢也似被传染地鼻尖一抽,两人两双手顿时有了自己的主意。接过小酒杯,放于鼻尖下深深地闻一口,待酒香肯往肚里跑时,一抬手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匀称透亮的白酒瓶里,是安安静静躺着的杨梅。彼时的杨梅可不敢吃,从前曾不晓事,却吃了一口,将多少日子混进梅里的白酒给咬活了,争先恐后地奔喉咙来,自此知道什么是辣什么是呛。主人家见我们喝得顺心,也不管我们,留下句话让我们好好喝,他得去忙些活,晚上再来相陪。这是第一次我们喝他的杨梅酒,之后日日与杨梅酒相随相伴,不知不觉喝了他一个人两个月的量,极不好意思的情况下,我们一人买了许多回去,说赠予朋友亲眷。大家心知肚明,这般买回去,多数也都是我们自己喝掉,哪会便宜其他人来。
主人家日日忙活,也腾不出什么空来陪我们。一到山村过日子,我们远没了在上海那般行事的速度,闲散足有四日后才商量要去山里转悠。括苍山是仙居县的宝贝,若无括苍山,只怕宋真宗也不会送来“仙居”二字当一地之名。括苍山绵延起伏,如龙盘踞于仙居,古人早年夸赞它是“括苍凌映桐柏,登之见沧海”,于是“以其苍苍接海故名”。括苍山的成名远在中原许多山脉之前,在唐朝编著的《唐六典》中,括苍山就已被列为江南道教名山。写于此时,请允我再度抚掌佩服一番古时道教佛教之人辨识风水宝地的能耐。
我们本就在括苍山山脉里,离了村爬爬也只是一段,更没去它海拔1382米的主峰米筛浪。米筛浪是浙东第一高峰,据说”下雪的时候,站在山顶上,雪就像米筛一样筛下来,十分壮观”。 似我等懒人,只晓得逢山观景就好,做不来那类久候某景致的雅事。阴天,不见阳光,偶尔能自面上发觉空中的水汽过于饱满。山里的雾气重时,有时肯在枝头叶旁挂满坠满,晶莹白透。越往山上走,越觉得原本近的山渐渐地跑远了,扯了许多块帘幕把自己围将起来。隐隐得露出一点,在雾气的来来回回下,显一点收一点,娇羞得很。近着我们的是梯田,叫我们愣了一下。脑子里原本都是西南西北大片的梯田,没有期望在这里看到归置上佳的同等货色。色块很均匀,看得出是各式各样不同的农作物。在未来的许多天内,我们也没有爱上爬山,就习惯走到这里看一个小时的梯田,清早看一次,傍晚太阳收山时再看一次,一天总有两次机会可赏心悦目。虽然面积比不上西南那片的广域,但色泽上也是喜人,赤橙黄绿青蓝紫轮流也是好几遍。
村子里偶尔会来几个自驾的游客,木头搭的阁楼也不算寂寞,也有爱住帐篷的,只是不多。主人家曾为他们准备过食物,早晨是红薯块煮的甜粥加笋、腌萝卜、花生米和白豆腐等,中午或晚上就换上山菇、笋、野猪肉、野驴肉、石蛙等等好菜。这些菜要提前讲才有。蔬菜好安排,田间新鲜的一把把抓,但荤菜却不好准备。那炒到热闹的时候,嘈杂声能穿透屋檐,直击长空。一夜酣睡后,等着早起的公鸡打鸣唤醒,再收拾行囊接着下面的旅程。我们住着的时候,也碰上了两拨这样的人,肆意欢笑着,吃着喝着,看得出疲累,但个个心神都放松着。聊过几回天,打过几张牌,喝过几回酒,然后他们走了,我们却还留着多少也能体会一点主人家送客时的留守心态。在离开村子之前,我们没少盯着自由升腾着的火苗,自得其乐地吞吐着灶上的大铁锅。主人家利落做的活计和他媳妇亲手准备的一道道下饭小菜。最是舒坦时,当神仙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