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余毛毛：四姑娘山的草甸

余毛毛（安徽）

走在有着“东方圣山”之称的四姑娘山景区的木头栈道上，我头晕脸热胸闷。

这自然是高山反应，毕竟海拔有3800多米。但我的内心却弥漫着强烈的欢愉感，惊叹声一声声地不由自主地从口中发出，多美啊多美啊……

我眼前展现的是高山上的草甸。但我却不能轻易地迈下栈道，扑进草甸里。因为，有很多地方，青草和鲜花是生长在水中的，而就是这些你不留神就会陷进去的水，滋润鲜活着这草甸上的一切。

草甸的美是多重的，是立体的，是繁复的，是浩大的，它一直从我的脚下伸展到天空。它的底色自然是青草，那么多，那么清，那么鲜，它一直伸展到巍峨壮丽的群山的脚下。

其间更是点缀着众多的小小的野花，紫的，黄的，白的，花朵那么小，小得如同一枚硬币，小得让人心疼。它们伸着小小的脑袋，高于草丛，在风中微微地晃动着，那么轻盈，那么得意，那么秀美，那么纯真，就像一个个小女孩儿。

再往前，是一棵棵树，有的骄傲地独自站立，有的三五成群，风姿或婀娜或挺拔，仿佛在商量着怎么在阳光下、在风中，在这美丽的青草大舞台跳何种舞；当然，它们只能是商量着，它们不能离开原地真地舞动起来。

真正能动起来的，是散落在这草甸上的牦牛群。它们健硕而悠闲，虽然在动，但却给人以一种天宁地静的感觉，它们可能是动物界最幸运的动物了，因为吃得好，那么多洁净清亮鲜美的青草啊，那么多美丽多彩的小花啊。那时，我居然想，我要是一头牦牛，那该多好。

青草们如同绿色的波浪，终于奔涌到山脚下，它们也应该是涌上了山坡，只是色泽比它们浓郁、比它们老练的落叶松森林遮住了它们而已。

森林丛丛笔真地站立，如同接受阳光检阅的庄严的军队，护卫着巍巍群山。但它们也需要轻松一下，几道银亮的飞瀑从山顶上扭着秀美腰身，唱着清脆的欢歌直奔进森林卫士们中间，群山顿时又糅合进女性的柔美。

森林之上，是圣洁的雪山，它们晶莹而沉默，像是统率着这草甸上的一切的威严的指挥官，它是这一切的灵魂。

雪山之上是什么呢？是白云。高原的阳光直接而热烈，驱散掉那缠在山腰上的轻纱似的白雾，但却让雪山之上的白云变得丰盈。

那样大团的、毫无任何杂质的白云，我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它们那么浓厚但却给你一种没有任何重量的感觉，就那么安静地浮在空中。

白云之上，是瓦蓝瓦蓝的天空，蓝得那么深邃，比我见到的任何一处地方的天空都深邃，真的让人起敬畏之感。

面对着这由青草的美，野花的美，树木的美，牦牛的美，飞瀑的美，森林的美，雪山的美，阳光的美，云朵的美，天空的美等构成的天地之大美，我有一种奇异的差点落泪的感觉。但那感觉是什么，我隐约地能触摸到，但却说不清。

回家几天后，我读美国自然主义作家亨利·贝斯顿的书《遥远的房屋》时，读到这么一段话，才恍然大悟。

他说：“无论你本人对人类生存持何种态度，都要懂得唯有对大自然持亲近态度才是立身之本。常常被比作舞台之壮观场景的人类生活不仅仅是一种仪式。支撑人类生活的那些诸如尊严，美丽的诗意古老价值观就是出自大自然的灵感……对于所有热爱大自然的人，那些对她敞开心扉的人，大地都会付出她的力量，用她自身原始生活中的勃勃生机来支撑他们……因为生活的天赋取自大地，是属于全人类的。”

我感到幸运，在四姑娘山的草甸上，我被激发出人类古老的优美的价值观，并从中取得认真生活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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