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父爱的价格

父爱的价格

作者：苏立敏（清风笺文学

小时候穿鞋，穿布鞋和棉鞋的时节都好凑和，夏天穿凉鞋就有点挑剔了，希望自己能穿上一双舒服的凉鞋。每到夏天，母亲就翻找出不知道哪个亲戚家的姐姐哥哥穿剩的鞋子，也都是裂了口，开了边，为了修补好旧凉鞋，母亲把更旧的无法穿的凉鞋剪了带，找出铁锯插在火炉里，等铁锯烧红了，就用滚烫的铁锯把断开的鞋带烫软，再用一小块鞋带烫薄了去粘合，把所有的裂口都粘住就算是好凉鞋了，穿在脚上硌得不行，母亲看我不高兴，也只好承诺说明年一定买双新的穿，我也就好好记着母亲的承诺，等下一个夏天来临了。

那年，大约是七、八岁吧，我跟随母亲在村西地里干活，父亲骑着车子从北褚回来正好看见我们在地里，他手里拿着的褐色纸包着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我正想问那东西是什么？能不能吃？父亲说给你买了双凉鞋，看合适不合适，要是不合适了再去换换。母亲问花了多少钱？父亲说“八毛”，母亲责怪父亲买贵了，父亲说就是选贵的买的。我赶紧坐在地垅里把凉鞋试在脚上，咦，鞋子太大了，脚穿进去，脚尖只在鞋子三分之一的地方，稍用力，脚就从鞋中间挣脱出来。母亲说，别换了，找个绳子把鞋的前后带牵起来能穿好几年。因为是新的，我就很喜欢，自然不期盼再去换，万一没有合适的不买了呢？第二天恰好是村里的庙会，我就穿上了新凉鞋去学校，特别站在校门口等漂亮的女老师来夸，女老师果然夸了我，说新凉鞋真好看，现在想来，不是凉鞋多好看，一定是鞋子大得出奇，才引得老师的关注吧。

那双新凉鞋，是我童年记忆里唯一的新凉鞋，以后的几年夏天一直穿它，直到穿上刚刚好，等再买第二双新凉鞋的夏天，家里的日子就好多了，后来再多的凉鞋，红的，黄的，五颜六色的，自己随意买，但都没有父亲买的这双称心。

父亲还给我买过一双球鞋，也是我记忆里第一双新球鞋。那是十一、二岁的春节吧，那年春早，年前父亲就给我买上了，鞋子很贵，四元多，这在当时是一个很奢侈的价格，母亲多次数落父亲买贵了，父亲开玩笑说这鞋子是用来出口的，外国的小朋友才穿的，我哪管那么多，一起五更就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哟，鞋子太小了呀！只穿一个单袜子还蹩脚，穿一会儿得坐下来脱下鞋子来歇歇，有时干脆脱了袜子舒服片刻，就算不合适，我也等不得父亲过了年再去换，在我心里，贵重的鞋子是很让我自豪的，合适不合适反而不重要了。

那球鞋太精致太轻巧了，就是放在今天也不落伍，很弹很绵的鞋底，能给我飞起来的优越感，大人们见了会问：谁给你买的鞋？这么好看，哪儿买的呀？我每每回答：父亲给我买的，出口用的鞋子。

去同伴家串门，这双鞋子就会吸引同伴家人的视线，他们也会嘀咕：四元多一双鞋子，太不值得了呀！

现在回过头来再看两双鞋的故事，感觉一切都很值得，太大也罢，太小也罢，在父亲的心里，他都是想把最好最贵的给我，父爱的价格，是从来不打一丝折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