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林游记:清风吹过 花瓣便懒懒地飘落下来 像是被春风灌醉了
早上起床,随手拉开门帘,明媚的阳光爬满整个落地玻璃门,调皮地挤进了屋。总觉得这样的天气在上海很难得。前段日子下雨,雨水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黏着你,盼着你,睡在衣袖上,渗进鞋子里,于是眼前也总像笼罩着一层烟雾一般。出太阳的天,风总是很大,将难得的阳光给吓跑,有时明明看到同伴的脸庞上被撒着一层柔光。
但自己竟觉察不出暖意,反而因凛冽的迎面而来的风裹紧了外套。今日有暖阳,恰巧没有风,又倔强地同“清明时节雨纷纷”唱了个调。 我们出去走走吧。”“好啊。”于是四个人果断地放下各自手中的事情,决定骑小黄车去顾村公园赏樱花。一路上相伴的不仅仅有春日的暖阳,还有许多陌生的同行者。有同我们一样的学生。
有坐着摩托车被风吹乱了碎发的一大家子,有被爷爷关心的眼光围绕着的八九岁孩童…….尽管互不相识,但彼此交错时带起的那股清凉的风却携着满心的欢喜在人们的心头蔓延着。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有些流汗了,然而心里还是会幼稚地盼望着眼前的那条路不要有尽头,要是能一直这样没有终点地走下去该多好。
和以前爸爸骑摩托载我去学校时,一路上我内心的期盼一样。顾村的人比我们想象中要多,游人们摩肩接踵,如果不去刻意地寻找樱花只顾走路的话,就只能欣赏前人的后脑勺了。去年来这儿是作为樱花节的志愿者,那时只能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眼前永远是同样的樱花树,只有不断流动的人群给眼前的情景增添了许多新鲜的元素。
整整一年,如今作为游人淹没在流动的人群中,竟也成了这风景的一部分。终于来到了一片很大的樱花林,不太懂樱花的品种,仅仅分辨出了颜色偏白和偏粉这两种类型。清风吹过,花瓣便懒懒地飘落下来,像是被春风灌醉了一般,摇摇晃晃地撞在人们的前额、衣襟上,最后昏睡在草地里,与那点点的绿意相伴。
抬头,那白色的樱花像是开在一片天蓝色的湖面里,以树枝为船,以风为浆,顿时让天色也显得更加温柔起来。花是安静的,但人儿是喜爱热闹的。女人们找个满意的姿势自拍,恰巧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地方,于是欢喜地挥手呼唤着闺蜜、男伴;年轻的妈妈抱着两三岁的孩童,举着手机,喊着“宝宝看这里”。
满头白发的老人兴致勃勃地用相机遮起自己的脸,偷偷地透过镜头看眼前的景;情侣们手指紧握,相伴走在樱花树下;小朋友们不顾来往的人群,追逐打闹,大声欢叫,仿佛将妈妈们“慢点跑”的叮嘱抛在脑后;一些人干脆铺起了一块地毯,吃吃喝喝,眯着眼睛发着呆;还有四名青年男子在石桌上打起了扑克。
想必也是一个宿舍相约而来的吧。每个人的一言一语,一颦一蹙就在当下那短暂的一刻映在我的脑海里,彼此陌生的生命就在那么一瞬间交汇,交汇点很小,小到过几天就会被彼此遗忘。往出口走的时候,单捡了一条人少的狭长路,路边没有樱花树,只有很常见的绿树和灌木丛,让我有种走进了外婆家后山的感觉。
发现一个清洁工人静静地坐在路阶上,身旁躺着一把被灰尘掩盖了金属光泽的钳夹,走近了看时,觉得他好似20出头,但皮肤已是那种非天然的黝黑,双臂搭在折起的双腿上,仿佛远处的喧闹不属于他,盛开的樱花也不属于他,这里的一切都好似都不在他的世界里,或许他也由眼前最普通的景想起了温柔的外婆吧。
路过时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可不能打搅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份最美的景致。在回校的地铁上,人们都累了,眼神里透着疲惫,妆容精致的女子顿时没有了自拍时的热情,只是懒懒地在手机屏幕上划着手指。每次在黄昏时分坐地铁,都会想起张爱玲笔下《封锁》里的场景,或许在某节车厢里正上演着翠远和宗桢的故事呢。
有时觉得时间真的是个有趣的东西,当日光慢慢黯淡下来,那些在公园里擦肩而过的人们忽地一下藏进了地铁里,又在地铁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匆匆淹没在人群中。你不知道今天那些与你擦肩而过的人儿有着怎样的心境,也不知道他们今后会书写出怎样的故事。你不知道今天相机里留下的人最后会归于哪里,明天又将去往何处。
就像我不会知道今日那个坐在路阶上穿着蓝衣的青年明天会遇见哪些人,又会有怎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