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秒跳桥和3分钟跳楼的少年:死前那一刻 母亲对他们做了什么
2019年4月17日晚10时左右,上海卢浦大桥发生一起跳桥事故。跳桥者为17岁在校高二男生,经120确认当场死亡。其母讲述,当她驾驶到卢浦大桥时,与儿子因在校同学矛盾发生口角,其子突然跑出车门跳下大桥。
从事发现场网友行车记录仪拍下并上传的视频可以看到,孩子从拉开车门到纵身一跃,全程不到5秒,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瞬即逝,惊痛万分的母亲跪地嚎啕大哭,但已无力回天。
事隔一年多,类似的悲剧又在武汉一所中学上演,据相关报道及网友上传的视频显示,今年9月17日,14岁的初三男生张某因和另外两名同学玩扑克,班主任请三名学生家长到学校配合管教。张某的母亲向班主任了解完情况后,在学校的5楼找到了张某,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俩耳光,一边打一边大声斥骂,有老师走过来进行劝阻,张母仍然不依不饶,一度掐住孩子的脖子,摁着孩子的头往墙上撞。之后,张某的母亲和老师离开,张某在沉默了3分钟后,转身翻过围墙跳楼身亡。
同样都是花季少年,一个刚满17岁,一个才年仅14;同样都因在学校的一些不良行为被母亲粗暴对待。然后,一个5秒之内跳桥身亡,一个沉默3分钟后跳楼自杀。
关于这两件事,网上各种讨论的帖子很多,有一种帖子特别刺心,就是指责这两位少年心理脆弱玻璃心的,大意是母亲生你养你这么大不容易,打几下骂几句怎么了,谁小的时候没挨过打,就这么点破事就一死了之,还让母亲怎么活之类。
说实话,每次看到这些扎心的评论,我都忍不住炸毛。
那些抱怨孩子心理脆弱的成年人不妨设想一下,如果你在单位工作出了差错,你的领导不但当众责骂你,还打电话给你的父母告状,而你的父母接到电话后,冲到你的单位,当着众多同事的面,对着你又打又骂,还强迫你认错,跟领导道歉,你还有勇气继续待在这个单位吗?你会以“父母打我骂我都是为了我好”为由对父母感激涕零,让自己从此变得更好吗?
尽管这种情形在成人世界里很少发生,但请你闭上眼睛好好想想这一幕,扪心自问,当这一幕真实的发生时,你可能的感受和最为真实的选择。你就知道,以成年人的智慧和耐挫力都无法承受的羞辱与伤害,凭什么由父母直气壮地加诸给孩子,让孩子去默默承受?
何况还是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孩子。这个时期的孩子原本就处在心灵上疾风骤雨的时期,格外自尊,格外敏感,格外要强,特别喜欢通过对抗家长权威来捍卫自己的成人感和独立性。而所有的对抗和不服管束背后,隐含的信息都是:我已经长大了,独立了,我可以做好我自己该做的事情,请你尊重我,相信我,多跟我商量,有话要跟我好好说!
孩子的这些要求其实并不过分,实施起来也并不困难,就以上面两个孩子所遭遇的事情为例。
第一个不就是跟同学发生了点矛盾吗?谁在学生时代没经历过?作为母亲如果真正体谅并且心疼孩子又懂点心理学的常识,就该明白,孩子已经在为此郁闷为此自责为此难堪了。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安静的空间,一个理解的眼神,一个能够让他诉说和依靠的肩膀。
这位母亲读懂孩子内心的需求,只消专心开着车,带情绪沮丧的孩子到他喜欢的地方吃顿好的,平静地告诉他这种事是成长必须的经历,他能自己解决最好,解决不了又愿意的话,可以说出来,母子一起想想办法。这不是母亲应该做的也是通往孩子内心的路径吗?
第二个不就是跟同学玩牌被老师批评后又请家长了吗?这种行为的确不良,但想到这是武汉疫情结束后,孩子经过漫长的居家网课后,重回校园的适应期,偶尔管不住自己是情有可原的。
何况,这个孩子因着一时的贪玩,已经被班主任抓现行,被当众批评还被请家长,在同学老师面前已经丢足了面子,在等待家长来的时间里,孩子的心里该有多挫败多害怕,多么羞于面对家长?
此时的母亲,如果她真心疼惜孩子的话,需要做的是给孩子一个拥抱,一个抚慰的眼神,告诉他,尽管他做错了,但已经付出足够的代价,你看到他垂头站在走廊里的样子十分心疼,所以,你相信他经此一击,肯定会汲取教训让自己更加遵守学校的规则的。你愿意带他去吃顿美食安抚一下他愧疚不安的心。你愿意用你的眼神和举动告诉孩子,尽管他不完美,在学校的表现不尽如人意,但依然是那个被父母疼爱的很努力学好的孩子。
为人父母,“不当众教子”是常识,尤其是孩子已经在同龄人面前丢了自尊,失了颜面,父母该考虑的是如何修复他的自尊,让他有底气重新再来,而不是雪上加霜,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将他已经碎掉的自尊碾成粉末。让他彻底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但看看上面两位母亲都做了什么。
5秒跳桥的那个孩子,通过视频我们看到的是,情绪失控,焦躁愤怒的母亲不管不顾地违规把车停留在车流密集的高架桥上,打开后车门就那样高门大嗓地当众指责孩子,似乎生怕孩子不知道,作为母亲,她眼中的孩子是如何的坏,如何的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和期望。
沉默5分钟后跳楼的孩子,母亲当着孩子的同学和老师的面,又是打耳光又是高声叫骂又是掐脖子撞墙的,这得对孩子有多大的仇恨才能下此狠手哇?谁相信这些打骂是真心为着孩子好?分明是嫌孩子让她丢脸了的一种宣泄。
“人要脸树要皮。”当众撕破少年脸皮的却是生他养他也可能一直在标榜爱他的母亲,纵使心头有再多的怨怒和委屈,孩子也只能压制着自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人活一口气”,尤其是年少气盛又最容易自命不凡的少年,母亲当众把他的傲气、骨气都打没了,他也只能负气地用一个决绝的背影,用那致命的一跳,对母亲说,你不是那么不喜欢我,那么嫌弃我吗,我就死给你看,死了总可以了吧!
没有无故就想自杀的孩子,只有让孩子想自杀的教子方式,如果一定要诠释一下这种方式,就是罔顾少年的心理需求及自尊,父母高高在上,伸手就打,张口就骂的专制粗暴。这才是压垮孩子脆弱心灵的最后那根稻草。如果要避免此类悲剧的一再发生,请父母缩回打向孩子的手,闭住喋喋不休充满指责的嘴,能够以理性平和的态度,尊重和友善的态度去同自己的孩子进行积极沟通与交流。
最后,分享英国诗人黛安伦曼斯的诗《如果我能再次养大我的孩子》,来作为此文的结尾,本文所有想表达的都在诗里了┉
附:
如果我能再次养大我的孩子
(英)黛安伦曼斯
如果我能再次养大我的孩子,
我会,先蹲下,再温柔地诉说。
我会,多将拇指竖起,少用食指指点。
我会,拿出更多微笑给孩子。
我会,少用眼睛看分数表,多用眼睛看优点。
我会,注意少一点责备,而去多一点关心。
我会,将板着的脸收藏,
而成为孩子的玩伴,
跟着孩子一起跑原野去看星星。
我会,早早地将他推出门……尽管我很心疼。
我会,多拥抱,少搀扶。
我会,效法爱的力量,不再追求对权力的爱。
如果……
如果,已经没有如果,
我不再后悔过往行动,从当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