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科幻论坛:青少年科普科幻教育
主持人:姜振宇
中国第一个科幻文学博士(北师大),现就职于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中国科幻研究院。兼任南方科技大学科学与人类想象力中心客座研究员,中国科普作协科幻专业委员会委员,上海市科普作协科幻专业委员会执行理事
姜振宇:我们下午第一场活动主要是关于青少年科幻教育。
其实科幻教育包括科普教育(的说法)一直都在,但是科幻教育在过去的四五年中发挥了非常大的影响力,不仅仅是体现在各个学校、各个社团、各个社会组织的层面,还体现在中考和高考的层面。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关注过,最近几年高考题当中的科幻题,以科幻作文或者科幻阅读的形式出来的非常多,特别是在北京和天津两地,在中考题、在高考卷里出来的科幻相关的题目也越来越多了,主要就是科幻写作和科幻阅读。
让大家觉得比较不可思议的其实是前几年北京市的中考考纲,里头出现了科幻题。科幻教育成为了一个社会热点,也成为了中小学以及高中大学不同教育阶段,各个专家、各位老师都在探索。今天这样的一个论坛其实一方面是顺应时代的号召,另外一方面其实也是科幻确实很多时候和青少年的整个教育过程关系非常密切。
进入第一环节,先请各位从朱老师那边开始先做一下自我介绍,然后再来讲一讲咱们您和您所在的单位所在的机构在科幻教育方面做了哪些事或者有些什么想法?
朱艳琴:我来自少年儿童出版社原创儿童文学出版中心,应该说很多大的图书品牌都是从我们这儿诞生的,《十万个为什么》、《上下五千年》、《三毛流浪记》等。我们出版社是新中国最早的一家(少儿社),少儿科幻出版虽然不能说是渊源于我们这儿,但我们也是很早介入的。刚刚过世的叶永烈先生,他的《小灵通漫游未来》是文革结束以后第一部正式出版的一部少儿科幻作品,不但当时引起了非常大的轰动,现在看来也简直不可思议。当时首印就印了150万册——因为上海这边来不及印刷,外地有很多租赁的,就是把片子拿到各地去印。所以说在当时真的是形成了一个非常大的阅读高潮。
另外从科普这块来说,《十万个为什么》也历经了几十年风雨,依然是我们少儿读者心目中的一个科普读物经典,到现在已经是第6版了,经过一次一次的修订——因为科学在发展,各位(编著)老师都是科学方面的专家,新世纪委也是请了韩启德院士做主编,当时引起的市场反响也是很大的。
可能因为科幻“科”字放在了第一,所以说最早都是放在自然科学编辑室出版的,但是我们越来越发现了它的文学特质,也越来越回归到我们儿童文学出版中心。以前一位新的作家,现在获得很多奖的刘虎老师也获得了中国好书入围,他就是一位(科幻作家里可能非常多的理工科出身的)。他是一位地质高级工程师,今年新出的《你好,珠穆朗玛》也是针对今年2020重测珠峰这件事情。
他以前的关于斑头雁的作品,就有很非常多的科学的元素在里面。这个起点以后,我们的一位非常热爱科幻的编辑刘静老师,今年书展要推出一部非常重磅的8本套《科学家带你读科幻》,就是希望能够把科学跟科幻文学这一块做得更好——是一篇文学作品加一个科普解读,能够帮助小朋友更好理解。
其实科学素养每个人都不一样,我也经常跟刘静编辑说,我作为文科生我的科研素养实在是太差了,所以很多时候其实让我来说我是不太敢来(论坛)的,但毕竟在出版行业里,所以我很忐忑地坐在这里,谢谢主持人。
姜振宇:我这边稍微补充一个细节,《少年科学》是叶永烈老师发表第一篇科幻小说的——50年代60年代的作品,第一次发表就是在《少年科学》杂志上,那篇小说叫做《石油蛋白》,标的时候还没有标成科学幻想小说,标的是科学小说。后来编辑老师在回忆的时候说,有一点犹豫,最开始想要标科学幻想小说,但是幻想、想象力在当时好像还没有那么受重视。但是在后来,在第一期出版以后,很快后面叶永烈老师的小说、其他老师的小说都标成了科学幻想小说。今天上午韩松老师说上海是中国科幻的起源地之一,有时候可以把之一这个去掉。中国科学发展的比较曲折,在一次一次的重启过程当中,上海一直都作为一个非常重要的推动力,还在这个地方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朱艳琴:谢谢主持人对我们的肯定。
姜振宇:好的,那么接下来咱们轮过来,好的,请波大自我介绍一下
江波:大家好,我叫江波,我的履历比较简单,2003年开始发表科幻小说,一直到今天都一直在创作。最近几年也开始写一些少儿科幻,有一篇叫做《无边量子号》,现在还继续在连载当中,有关心的朋友们可以稍微关注一下。
姜振宇:我一会再请您发表高论,有请凌晨老师。
凌晨:大家好,我是凌晨,我是一个科幻作家,同时也是一个科普作家。我开始写少儿科幻小说其实是很早以前,第一本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鬼的影子猫捉到》。
这些年经常会涉猎到,但不是专门去写少儿,碰到一个合适的题目就会去写少儿(向)。最近有一套叫《开心机器人》的少儿作品,入围了今年的星云奖的少儿奖,希望它有一个好成绩。这个书是我写得很嗨的一个书,讲三个小朋友和一个机器人在一块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这个机器人是一个砖头,我创造了一个砖头型机器人。这几年也在做一些科幻的科普工作,就是去做一些科幻的讲座,然后在科幻的普及方面做了一些工作。
姜振宇:好的,谢谢林老师,咱们施老师这边。
施韡:我来自上海科技馆,也就是现在正在建设的上海天文馆建设指挥部,我是上海市天文学会副秘书长。相比较而言,科幻其实我涉足的还不算太多,我是属于科普界对吧?更偏向于“科”,就是科学的内容的传播以及教育方面。
刚才朱老师也提到的《十万个为什么》,我们其实小时候都是看着《十万个为什么》,包括《小灵通》成长起来的。所以对自己来讲,应该是非常的幸运:小时候我是看《十万个为什么》,现在长大之后,我也参与了第6版的编写,其实也是自己的一个梦想,以前喜欢科学的内容,以后是能够来从事这方面的一些工作。
我们以前叫科学幻想,这个很容易给大家造成一个这种感觉,幻想是不是有点太过空虚了?太抽象,或者说是有点不着边际的那种。其实它的范围应该是包罗万象,可以是放大胆的去幻想。有些东西可能它是一个梦想,有些东西它可能是一个畅想,然后很多东西它其实在科幻的环节当中,并不是说都是非常空虚的,很可能很多东西它近在眼前,实现了很多。那么这个等会我们可能也会涉及到。
我也非常高兴能够来参加这样一个论坛,跟大家一起来探讨所谓的科幻教育。我们以前对于传统教育也好,包括科普教育还是谈论的比较多,真正的科幻教育确实讲的不是特别多。但是这也是一个非常值得去研究探讨的一个领域,尤其是对于青少年儿童有很多应该讲,他们有很多的想象力。
我现在所做的工作虽然是科普,像我们上海天文馆,因为正在建设当中,想必大家也都了解到,在我们的教育环节当中,也是有很多的所谓的儿童科学启蒙,其中就包括了什么呢?比如说绘本。通过绘本的形式,我们来带着儿童去读书,然后去了解一些东西。
有很多东西它需要一些幻想,比如说童话,童话其实有很多都是幻想的,如果再加上一些科学的成分,它其实就是一个科幻作品。
我们天文馆以后还有一个专门的儿童展区,在国内来讲科学普及方面我们还算是首创的。有专门一个展区是给儿童去玩。里面构造了一个外星世界,有两个外星的星球是我们根据现有的一些科学资料,塑造了两个这样的星球,我们把它称之为好奇星球。
再加上绘本等等构建起天文馆面向儿童的这样的一个,科普也好科幻也好(的教育),我们的课程当中也有外星人,比如:你想象中的外星人长成什么样子?
我跟其他人也探讨过一个问题,太阳系或者说我们已经发现那么多系外行星,也有好多是宜居带内的,假如说它上面会有生命的话,那会是什么样子的生命形态?长什么样?长多高?这个其实本身来讲的话,它也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去探讨的话题,那么我就先简单说这样,然后我等会再讨论。
姜振宇:好的,谢谢施老师。新中国以来的科幻最早就跟咱们的天文学的科普关系非常密切,像郑文光老先生的《从地球到火星》是新中国的第一篇科幻,发表的稍微迟一点点。
中国科普事业其实发展到今天也是有一个非常大的变化,中间有科学传播,有一些不同的思路。郑文光老师他就是写科普也是写科幻的,50年代的时候他有一个想法,科普要写得好,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写作者对于他科普的知识要自己感到激动,只有作者写得激动,读者才会读得激动,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星空、天文学就是一个非常能够让少年们、让大孩子们,包括像让我这样的成年人们看得非常激动的范围。
我现在是在四川大学教书,是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中国科幻研究院的工作人员,之前一直在北京师范大学和南方科技大学,师从吴岩老师在做一些博士相关的研究。
今年上半年(我这边开始打广告了)在吴岩老师的带领下,我们在南方科技大学的团队做了一个科学与科幻与想象力的中小学教程,我在其中也参与,和我的老婆大人一起合作,出了这么一本《科幻应该这样教》。这套教材其实是为了覆盖中小学,教师用书这么一个体系。
从教育这个事情来说,有一个立体教育,科幻教育的立体的一个状态,涉及很多方面,不仅仅是阅读,在课标里面提到的各种《海底两万里》,包括刘慈欣的《带上她的眼睛》的部编本教材对吧?除了这些东西以外,很多时候,科幻教育涉及不同学科、多个学科,在多个学科当中发挥的作用也不一样。
作为近年来教育界的一种大趋势,在青少年当中传播科幻,并且借助科幻去传播一些更加深层次的东西,更加深刻的东西,包括对未来的梦想,都发展到一个我们没有更加前沿的经验去学习的情况。
我们需要什么?我们需要想象力,我们需要面向真正的未来,这个未来不是有人已经给我们刻画好了的,有一个路径,我们可能需要面对一个前所未见的环境,在这样的情况下,科幻小说——不是说只有科幻小说能做到这种,而是科幻小说对于想象力的长期重视(要性),对于科学生活经验、对我们生活经验影响的长期思考,也许可以发挥一些更加深层次的作用。
姜振宇:今年上半年5月份的时候,浦东科幻协会主持了这样一项调查:作为科幻迷们,你们在什么时候爱上科幻的?你们什么时候觉得科幻这个东西太好了,我一定要继续读下去?
这边有一个数据,42%是在小学时期,38%是在初高中时期。那么对科幻的这样的一个爱好,其实不光是在中国,在60年代西方科幻研究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有一个叫做金斯利亚米斯的理论家,他提了这么一个说法:科幻这种东西它就和摇滚乐一样,你往往是在青少年时期就沉迷于其中,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问题就来了。您觉得在您创作的过程当中也好,出版的过程当中也好,做科普工作的过程当中也好,您觉得孩子们,现在他们更加喜欢什么样的科普科幻教育?或者说什么样的科普科幻教育的方式对他们来说是更加适应?今天的所谓00后10后的孩子们的口味,咱们自由发言,谁想说就说。
凌晨:近几年我担任过很多科幻小说比赛和征文的评委,然后还受邀到各地去进行了一些科幻创作的讲座,针对的是中学生。北京作协有一个少年作家讲习班,我特意开了一个科幻小说初级创作周末班,跨度特别大,小学三年级一直到高中三年级,这么一个大的跨度,大概有30多个孩子。我当时就有点懵,觉得有点难以入手。但是后来经过一番调查以后,我发现他们不管年龄有多大,但是他们对科幻的认知其实还是很苍白的。
当我问你们读过的科幻小说是什么的时候,他们会告诉我说读了《三体》——那个班上所有的孩子都读过《三体》,不管是小学三年级还是高中三年级,都读过《三体》。然后除了《三体》以外还有什么呢?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然后居然就没有了,就是空白。我当时觉得:这怎么弄?这完全是很奇怪的一种现象。
凡尔纳的作品是那种——属于一种科普的那种初级的入门作品。《海底两万里》其实隔了很久了,科技里已经很过时了,你讲潜水艇的嘛,已经很过时了。但是故事很好看,故事非常好看,现在看来还是很好看,包括其他的两部《格兰特船长的儿女》,还有《神秘岛》故事都很好看。
然后《三体》是怎么(个情况)?《三体》就是一个社会热潮现象。我觉得《三体》从一个科幻小说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科幻小说了,我叫他国民书架的必需品,就是书架上就必须有一套《三体》,表示你是赶上时代,你是赶潮流的。但是《三体》对孩子来说,究竟适不适合孩子读?我其实认为不适合孩子读的,但是小孩也是当红楼梦当四大名著那样,囫囵吞枣地读完了,然后就问他理解什么,未必理解。但是好在,读《三体》的好处,我觉得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他知道小说可以是很波澜壮阔的,有很大的背景和空间的。但这之间的空白,我就觉得是我们宣传上不到位。
每年都出来很多优秀的少儿科幻读物,其他出版社也都在出(再)版,但是孩子们为什么就不会去选择?我觉得第一位是宣传不到位,第二对于家长来说,他没有一个意识:要刻意去选择一个读物给孩子读。对,所以就会造成孩子选择《三体》是因为听别人说的,觉得挺好。它拿奖了觉得挺好,家长觉得这科幻小说拿奖,我们来看看怎么会拿奖?或者都在讨论这个书,所以我们要拿来看看。然后小孩也不分,他也不分怎么样,反正就拿来读了,然后班里同学都在读,他也要读,实际上是一个潮流问题。
昨天我的室友科幻作家钱莉芳老师,她当年是科幻小说的通俗化——走了很大的一步,上个10年,2000年到2010年这个时间中,她(天意)是卖得最好的,不光是通俗化还是市场化都做得是特别好,然后她说了她女儿,她女儿就是除了刘慈欣的《三体》以外,还看了杨鹏老师的《口袋里的爸爸》那一套书,说特别喜欢,那一套书,她觉得每个故事都编得很好,都很打动孩子。
我们在这讲科幻教育,其实有一点就是科幻的传播,杨鹏老师我觉得很厉害,他到校园里去讲,反复去讲科幻,这点其实我们现在做的其实是不够的,我们没有把这个东西带到校园,然后孩子们可能接触到科幻的这种渠道的可能就比较少,主要还是通过老师来解读,家长来接触,然后他自己选择的余地还是比较小。
如果我们不进校园的话,可能孩子就很难听到科幻的声音,但是好处是现在在变,比如说像科普科幻征文大赛,全国科普科幻的中学生征文大赛,这是教育部认同的几个比赛之一,也是通过进校园的方式,或者通过校园报名比赛的方式,推广科幻,效果也是不错的。
还有现在很多的杂志上都有给少儿留了大量的空间。比如说我去年一直在做的这个事情,一本杂志叫《科学故事会》,是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出版的一个国家(级)的正式的杂志,我们用了很大一个篇幅叫“我是大作家”的栏目,这个栏目是由我来组稿,针对学生创作的科幻小说,从小学生到高中生都有,我还真找到了几个很不错的高中生创作苗子。
小学生其实是不会写科幻,写的更多的是科学故事,但这个是要鼓励的,我发现孩子现在很有特点,他喜欢画,他对画的这种感觉,可能小小的时候对这种绘画的感觉比对文字的感觉会更好。所以小学的科幻画比赛会更多,而且更受孩子欢迎一点。
然后像你们刚才那套书是一个科幻教程是吧?
姜振宇:它是一个阅读教程,是阅读教材,在小学阶段主要是阅读,在初中阶段主要是科学课,到高中才是创作,高中阶段我们讲时间讲批判性思维或者讲哲学。
凌晨:对,最后到科幻的话就是这样的一个认知的这种渠道。
然后我的经验,我的第一感受,对小学生来说要给他讲科学的魅力,讲科学故事,让他能够有兴趣去读更多科幻作品。对初中生来说,他就有思辨的想法了,会来跟我们讨论一些问题,这个时候其实就引导他读一些深一点的科幻小说,比较大部头一点的作品,《三体》还是上高中再说,这是我的一点对科幻的教育的一点认知。
姜振宇:好的,谢谢凌晨老师,我是读着凌晨老师的书长大的,凌晨老师确实早年90年代的时候做了中国第一批介绍网络、介绍电脑的(《大众软件》)编辑,其实一直都在做这个应该算是普及工作,我们以前普及计算机,后来普及科学,现在普及科幻,其实在这个过程当中有一个思路上的转变。科幻以前大家觉得它是个市场上的东西,是类型的东西,不是玩的,现在至少最近几年开始,科幻圈外的大家开始意识到,科幻不仅仅是一个玩的东西,它也有一些深刻的有用的东西。谢谢凌晨老师,接下来再请江波老师讲两句。
江波:我说几句,什么样的作品更受青少年欢迎?我觉得对青少年来说,他们其实胃口相当的广泛,并不会某种特定的类型一定受到欢迎,或者说只看某个特定类型的。所以对这个问题的话,我觉得其实是蛮难回答的。
那么我想讲的就是:我为什么去写青少年科幻这个问题?回到原点,回顾一下我自己的经历,或者是说我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科幻这件事情。老家书柜里面有一套书《上下五千年》少年儿童出版社,那个书皮已经翻烂了,我妈妈就拿着跟我儿子说,你看你爸小时候很喜欢看这套书,把这个书都翻烂了。当时我妈提的时候,我心里就突然有一种感觉,除了科幻之外,我对历史对历史故事都非常感兴趣,原因可能就是在于我小时候翻烂了这套《上下五千年》,包括还有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的《十万个为什么》。我在大概是小学的时候开始接触到,在初中与高中一直都在翻,反正没事就拿出来翻。所以我觉得对于青少年来说,这个可能就决定了我到现在的一种兴趣爱好,我对这种科技的新闻特别感兴趣,同样的科幻也是。
科幻的话,比如说叶永烈老师的那些书,有一篇叫做《飞向冥王星的人》,我记得我当时读的时候印象非常的深刻,觉得这个东西好新奇好神奇。前段时间我又回去看了一下这个文章,我发现它的确就是儿童文学,就是专门给少年儿童写作的,所以我就在想,实际上对于我们从事科幻创作的这群人来说,专门为少年儿童打造一些科幻作品是非常值得的一件事情。因为对于一个作者来说,能够把一些不管是知识还是精神也好,影响到读者。其实最容易受影响的人群是谁?那就是少年儿童。
所以在我看来的话,我们的针对少年儿童创作的科幻作品不是太多,而是太少,尤其是从这种儿童文学作家那边来说,可能从传统上来说,他们不会偏好于科幻题材,他们可能更多是童话或者是一些小故事。但是我相信如果从科幻文学、科幻作家转型到去写作、创作一些青少年科幻小说。对我来说是一个一种回到原点的过程。我也希望有很多青少年能够受到青少年科幻作品影响,能够喜欢上科幻,最后甚至能够踏上一些科学创作、科学研究的道路。我觉得是科幻文学可能最积极的一种社会意义。所以这大概是我的看法,也就是青少年科幻文学,在当下它的确是一个值得科幻作者发力的领域。
姜振宇:好的,谢谢江波老师。刚才两位作家一位讲进校园,非常关键,准备要向孩子传播科幻。波大讲回到科幻创作的初心,回到原点,回到最开始我们为什么会被科幻所感动。那么另外两位老师咱们做活动或者是做一些其他形式的科普科幻教育过程当中,您觉得孩子们他们喜欢什么样的?什么样接受度会比较高一点?
施韡:我是觉得前面江波老师讲的挺赞成的,其实青少年包括儿童他的包容度,可接受度或者说他所渴望的东西是非常的广,并没有一个特别的有针对性。我们也遇到很多,不管是在科幻方面也好,还是科普方面也好,其实都是这样。你问他喜欢什么东西,他其实什么都喜欢,肯定也会有一些比较能够引起他的,我们讲痛点。
我们讲非常难、非常高大上的东西,比如天文方面,关于外星人的探讨,黑洞的问题,包括时空旅行,火星移民等等这些东西,这就是他喜欢的,这到底是科学还是科幻呢?其实都是,其实在那么小的年龄,实际上对很多东西都是非常渴望的。关键是有一个很好的作品能够打动他的心,他一定会钻到里面去。其实我们小时候都是这样的,看很多的东西,其实抓起来就看,并不知道就要有所选择的,不挑,看了之后觉得这个很有意思。
我记得以前《365 个科幻故事》一天看一篇,两三个星期就看完,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我们今天探讨立体化的科幻教育,其实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不仅仅是科幻的书籍或者说阅读,确实需要其他的一些方面来进行配合。比如说,现在很多的年轻人喜欢漫画,二次元,其实跟我们以前小时候也还是类似的,我们以前看连环画。
以前我们看叫《日本恐龙特急克塞号》,看书看连环画——其实很多东西都是看连环画会更有感觉一些。如果现在有很多的科幻作品,能够配合一些漫画,然后再加上网络的传播,其实是更容易去进行推广的。这一点我觉得,是在当前我们来讨论如何去做科幻的一个推广以及科普教育的普及非常重要的。
因为过去来讲的话,我们只是停留在书或者杂志,其实现在对于很多青少年来讲的话,他所接触的机会相对来讲还是还是稍微少一些。传播的速度、途径来讲还是有一定的劣势,刚才(凌晨)老师也讲到了,喜欢《三体》或者其他(的例子)其实都是这样子:我看到一个什么东西,手机上转发一下,然后就看到了,都是这样的一种途径。
如果把一些科幻作品相应的适当的做一些轻量化,或者是其他的一些手段来进行配合可能对推广起来的话会更加方便一些。这对我们做科普教育来讲也是在走这样的一个路径。文学作品是我们的基础,是我们的灵魂,不能丢。在这个基础上通过各种方式,包括我前面提到的绘本。
不是说我们去创作绘本、画一本,然后推向市场,或者说推荐给他(读者)来买,不是的。我们讲的是绘本带读,带着你去读。创作完后把一些科学的东西放在故事情节当中,在画面当中,然后同时带着小朋友也好,亲子的,大人和小孩一块来,讲这个故事是怎么样开展,在这个画面当中会藏着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天体长得是什么样子,月相,然后看到天上是不是有一个什么形状?这样去引导他,就把我们的科学内容给他,实际上是整个环境的塑造,跟我们科幻的创作其实是一样的。
为什么我们觉得《三体》感觉上很宏大?因为它突破了空间,时空的概念,《三体》不仅是畅想,而是把空间打开,在几光年的这样一个尺度里,几亿年以后人类发展等等,其实是需要有一个环境的构造,包括现在的电影上来之后,其实大家会更有一些感觉。
电影是电影、书是书,真的是不一样。从我的角度来讲,我推荐大家更要看书,这个是我的一个观点。我们要做科幻的作品,其实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在讲到科幻内容的时候,首先场景的一个塑造就是非常重要。所以说我觉得对于青少年来讲范围比较广。有很多的方面是可以去做的。游乐园是不是更好?
施韡:如果是游乐园的话,游乐园,对,主题公园的这种确实好的。
姜振宇:那么接下来能不能请各位分享一个故事或者分享一个事例,就是在各位长期以来创作或者是跟读者接触,跟一般的青少年接触,或者给他们做一些科普的过程当中,有没有哪一个事件对你们来说是非常的有趣或者非常重要,或者让你觉得印象深刻的?要不要请哪位老师分享一下?
凌晨:我先谈一下我现在正在带的一个孩子,他是一个高二的学生,非常有潜力,我发现他其实走的也是一个我们很多人都会去走的文学创作道路,宝树就是这样的。
他读了《三体》以后他就写《三体》的续,他觉得三体里有些东西没交代清楚,然后他就想去给他交代一下,就很大胆,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提笔就开始写。后来我就问他,我说你有没有给《科幻世界》这样的科幻杂志投稿?他说不行,我们是学生,《科幻世界》有一个校园栏目,是有字数限制的,他们一看我这超字数了,就不要了。
后来我把他的小说给另外一个杂志,也是少儿类的,告诉我说这个不像少儿的,不是少儿能读懂的,但这就是孩子写的,十五六岁的一个孩子写的——不行。
可能也是基于他们对市场的把握吧,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就说这个孩子很有意思,后来我就说:那你就去写,然后我给你看。他构思的故事很好玩,它构思的什么故事呢?我说你不能再写三体的续,这是人家的东西,你得写自己的。后来他就用万户构思了一个故事。大家都知道万户——我们国家的火箭的先行者嘛,万户的这个故事就构思的特别好,他跟现代的火箭技术结合,跟他对航天的梦想结合在一起。我觉得这故事就很好。
当时我在看他的故事的时候,他说的有一句话给我印象特别深,他说:“现在写个一两万字不是很容易的事吗?”有的高中生确实觉得创作可能很难,但是对很多高中生来说,写个一两万字真的不算什么。我们高中的时候其实写个一两万字也不算什么吧,其实那时候想的少,但是他对世界的这种表达需求的是很多的,然后这个孩子就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后浪,后浪非常汹涌。这次我去参加冷湖奖,就前两天才进行的冷湖奖文学奖颁奖仪式,除了两个人是“老人”以外,其他全是新人,甚至有第一次投稿就中奖了的新人——感觉到科幻的后浪来势汹汹,大潮起来了,很多人愿意写科幻,很多人是理工科生,但同时也有很好的文学功底,所以他们能够写出好故事来,写出有意思的故事。
姜振宇:好的,谢谢凌晨老师。朱主任。
朱艳琴:我觉得各位老师刚才说的都很好,什么样的作品小孩子是喜欢的?作为一个出版者,我知道在座有非常多的作家,少儿科幻,其实现在很多科幻主要还是针对成人的更多一些。很多作家还没有一种自觉地去为少儿创作(的意识),所以很感谢江波老师说:我们已经开始回到原点为少儿创作。
少儿读者的培养就是对未来成人(年)的观众,甚至我们整个欣赏团体的一种培养。但是少儿科幻在我们作为一个出版者,在看一些稿件的时候,一方面我们非常期待,另一方面可能要更多的作家需要去关注儿童性问题。
各位老师科学性、文学性可能都关注到了,但是很多人可能没有太关注到儿童性,要符合儿童的接受,儿童比成人更感性,接受能力有限,作品要写到什么程度是小朋友更能喜欢更能接受的?我就希望能够有更多的作家参与,如果能够有很好的作品,我们也非常期待。我们也希望能够在少儿科幻出版这一块,也为课外发展能够尽我们的一份力。谢谢大家!
江波:好的。我听了刚才朱老师的发言,我觉得我想补充一点意见,刚才老师提到儿童性这个问题,其实不应该低估少年儿童的阅读能力。
有一次,我在签售的时候,有一个孩子反正看着很小,我就问他你是初中生吗?他说我是小学生,我小学五年级。包括我自己的孩子在四五年级的时候,就把我那个书全看完了——当然他未必完全理解其中的东西,但是至少对他来说阅读是没有问题的。现在这个时代,可能儿童文学也处在一个需要重新审视的阶段,什么样的东西适应儿童,或者说是不是在一定特定年龄阶段的儿童,他们的阅读能力已经提升了?
朱艳琴:可能我的表达不是特别准确。我说的儿童性的问题,不是说我一定要写得非常简单,好像非常很白话,而是一个小孩的心智是不一样的。你可能觉得,的确现在孩子非常厉害,就像小学生看《三体》,他可能也看不懂,但他都在看——一方面是作为一种潮流,另一方面他觉得的确吸引了他,他能看出他能理解的部分。有很多成人作家是比较轻视儿童文学的,觉得就是个儿童腔,但其实它是不一样的,它是有一种本质的不同在里面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东西,就是说不是简单的简单。
凌晨:因为朱老师您说的就是,它是用儿童的视角来观察世界的写出这种感觉。
朱艳琴:是的。
姜振宇:好,不过咱们的时间确实不是特别多,那么因为今天我们的主题还是教育,所以我在最后,能不能请4位嘉宾用几个比较简短、比较集中的方式来描述一下在你们的想象当中最理想的状况下,这个科幻教育科学教育它应该发展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或者说它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你们觉得跟你们想象中的理想状态差不多了。
施韡:怎么叫理想?
可能说理想的话,其实就是一句话,就是说它是润物细无声,就是说能够在我们讲地青少年时期,心里面能够扎根,能够在他长大的、成长的过程当中,不管他做什么样的事情,能够潜移默化发挥一定的作用,在人生的成长以及知识的积累都能够显示出它的作用来,我觉得这就是一个成功。
凌晨:我是希望科幻和科普教育不要拔苗助长,不同的时期要有进行不同的教育方式。比如小学生就是带着他做科幻阅读就可以,然后每个星期,比如说能够有一节课到两节课的这种阅读课。在科学课上现在小学的科学课已经很好了,希望能够每周开一节科幻阅读课,带着学生读一学期能读下来一本科幻小说,我就觉得很好。
朱艳琴:我可能觉得它分两个方面。一个是在内容方面,希望能够有广泛的,就是说题材非常丰富的,各种孩子都能找到自己喜爱的类型。另一方面就是从不同的年龄,这样一个纵向阶段,不同年龄段的孩子能找到能接受的喜爱的东西。另外就是在表现形式上,能够文学、影视、游戏等各个方面都能够全面开发,我觉得这样的一种非常理想的东西。
凌晨:对,非常非常理想的。
江波:科幻教育说归根到底应该是科学教育的一种补充,如果我们对青少年儿童进行广泛的科学教育,那么对他来说,科幻就是一种必然的延伸,很自然地接受科幻了。
在我将来的发展过程中,比如我成为一个影视工作者,成为一个导演编剧了,自然地会把这种科学的元素带入进去,在这种情况下就变成了科幻。
一种理想的科幻教育是什么样的状态?我觉得应该是一种自由的状态。让孩子能够身心自由的发展。当然在其中必须带上科学教育。不能说自由发展,连科学教育都没有了,到最后就是一场空。那么在科学教育的基础上有一个自由发展的空间,我相信就能够生长出科幻的苗子来。
凌晨:对,像小学时候的科学教育是一个全科的、不分科的科学教育。但到了初中高中的时候就分科了,一旦分科的话,历史和地理不算科学了,其实历史和地理也是科学。这样的分科方式,我觉得是比较僵化的一种方式,一直到高中阶段,都应该是全科的这种科学性的教育,然后建立起对世界的一个科学的认知。
施韡:分科也就算,还分文理科。
姜振宇:我在大学里面跟孩子们、跟新生们讲科幻的时候经常会讲这么一句话:科分文理,人不分文理。其实科也不分文理,科分文理工农医。
总:谢谢大家!(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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