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8.4《胭脂扣》：爱情里的无私 都夹带着自私

在20世纪80年代的香港，有一位最受导演青睐的作家，她的名字叫李碧华。

如果说，琼瑶笔下的爱情是理想主义的，那么李碧华的爱情则是现实主义的。

李碧华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青蛇》

她笔下的恋人，相爱时天旋地转，不爱时凉薄如水。

她笔下的爱情，没有飞蛾扑火般的轰烈，只有真爱已逝的凄清。

她总是一边歌颂爱情的伟大忠贞，一边揭露现实的荒诞残酷。

那些炽热而自私的爱，在李碧华的笔下被无限放大，在大时代的背景下成为了荡气回肠的绝响。

她总能让我们都看见，世俗男女在爱里的纠结。

在她众多的作品当中，我最爱的是《胭脂扣》。

《胭脂扣》剧照

《胭脂扣》改编自李碧华的同名小说，主要讲述女鬼如花，重返阳间寻觅昔日恋人的故事。电影阵容强大，由张国荣和梅艳芳两位天皇天后联袂主演。

说实话，鬼魅题材在当时的香港并不罕见。但导演关锦鹏的改编，让电影《胭脂扣》有了二次生命。

原著中，李碧华着重写的是那对遇鬼的小情侣。十二少与如花之间的故事，只用寥寥数语穿插。而在电影中，关锦鹏则着重呈现了十二少和如花之间的感情戏。利用那对遇鬼的小情侣，把十二少和如何的经历衔接了起来。

原著中有很多没有的东西，也被关锦鹏通过合理的想象，补全。比如如花和十二少第一次是怎样见面的，每次相处的细节又是如何的。

关锦鹏说，本来两对情侣的戏份各占一半，后来剪辑的时候发现十二少和如花的戏更好看，所以把现代小情侣的感情戏剪去，有了现在的《胭脂扣》。

电影的改编无疑是成功的。《胭脂扣》在当年的台湾金马和香港金像上，横扫多项奖项。张国荣所饰演的十二少与梅艳芳所饰演的如花，成为了香港电影史上悲情情侣的经典。而透过如花与十二少的故事，李碧华也为我们揭示了爱情中的四个真相。

【1】十二少：所有一见钟情，都与色相有关

如花与十二少的爱情，发生在醉生梦死的青楼。

初见时，二人一见钟情。

李碧华曾说过，所有一见钟情，都与色相有关。

此言不虚。

十二少本是南北行三间中药海味铺的太子爷。

为搏如花欢心，不惜一掷千金。

连倚红楼资历最深的红牌阿姑都说，“从来也没见过这样懂‘温姑娘’的温心老契”。

十二少对如花的情尽管始于色相，最后却萌生起了爱意。

玩世不恭的他，并不介意如花身份，想娶她回家。

家人反对，他离家出走。为了营生，他学演戏，做打杂。

如花要与他共赴黄泉，他虽怯懦，不愿意，但还是吞下了鸦片。

被救起后，得知如花毒害自己，他选择了原谅。

然而，十二少对如花，有情有爱，唯独少了些“义”。

张国荣在谈及十二少这角色时说，“我觉得十二少是个色鬼，也是一个无胆鬼。他舍得为如花放弃丰厚的身家，但在生死抉择之时，又表现得及其懦弱无能。”

但说到底，十二少已为如花死过一次。

所谓诺言，早已兑现。

不愿再死，人之常情。

【2】如花：爱情里的无私，都夹带着自私

小时候看《胭脂扣》，以为李碧华写的只是一个俗套的故事：痴情青楼女与文弱富家子相恋。

欢场中的高潮，或是你浓我浓，或是结合无望，然后双双吞服鸦片赴死。

直到长大后重看，才发现《胭脂扣》中的“为爱殉情”，不过是如花的一厢情愿。

在旁人眼里，如花对十二少有情有义。为他守身，为他赚钱。为嫁他，不惜共赴黃泉。

她跟十二少的母亲说，自己要求不多，只求嫁给十二少，“埋街饮井水，找个好人家”。

由此可见，如花在爱情里看似无私的付出，多少都夹带着些自私。

她把希望寄托在十二少的身上，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找到好人家”。

谁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而十二少的爱，看似儿戏，却包含了对如花的理解。

说来讽刺，如花坚信十二少不会变，却在他的杯里放下40粒安眠药。

试问倘若如此坚信，又何必“安全起见”？

自欺欺人罢了。

如花心里明白，没了自己，十二少也能安然无事地过下去。继承家业，和表妹成亲。现世安稳。

反倒是她，若是没了十二少这个“有心人”。自己还得留在在依红楼，面对其它男人的虚情假意，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

她的绝望，与其说是对爱情，不如说是对个人命运的无力。

如花趁着十二少神智不清，偷偷喂食鸦片。

这哪里是什么为爱殉情？分明就是“蓄意谋杀”。

自己不想活了，于是让爱人陪葬。

我不在了，你也不能活着爱別人。

她恨的不是爱人独自苟活，而是沒了她还能和別的女人一起，过得好好的。

这样壮烈的“爱”，现在看来，并不伟大，反而十分自私。

因为怕失去爱，如花让十二少一起赴死。

因为还有爱，十二少原谅了如花对自己的毒害。

他明白如花对自己的付出，明白自己对她的亏欠。

所以见到了如花的鬼魂，才对如花说“对不起”。

十二少并非“负心汉”，他只是个“胆小鬼”。

正如那对年轻情侣说的一样，十二少也只是个普通人，负担不起一份如此悲壮沉重的感情。

【3】爱情是幻想，最怕是幻灭

在醉生梦死的虚实真幻中，如花为爱倾尽所有。

为爱情，她等了半个世纪，被辜负了半个世纪。

当十二少衣衫褴褛，步履蹒跚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如花终于放下了。

她所坚信的爱人，变了。

她幻想的爱情，早己幻灭。

如花苦等多年固然心有不甘，但十二少独自苟活也未见得舒服坦然。

感情中，到底谁负了谁，谁最后得了益，哪里说得清？

电影中，我最喜欢的一个镜头，是如花将定情信物胭脂盒交还十二少。

她说：“十二少，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胭脂盒我戴了五十三年，现在还给你，我不想再等了。”

爱或不爱，等或不等，都有着神圣的仪式感。

爱你，有始有终。

不爱，也有交代、

爱情的开始与结束，如花的执着与放下，都在交还胭脂扣那一刻清晰无比。

如花最后的转身，也是整部电影的点睛之处。

它既意味着如花对自己执念的放下，意味着对十二少的宽恕与诀别。

如花在小情侣的目送下离开，暗示着一个忠贞不二，此志不渝的爱情时代的终结。

【4】没有过时的爱情，只有过气的爱人

不管是袁永定为女友买鞋子，还是十二少为如花掷千金。

不同时代的恋人，为博红颜一笑，套路总是如出一辙。

不管更换了多少爱侣演绎，

对恋人的爱，都遵循着爱情的规律。

爱情从不过时，过气的只是爱人。

我之所以喜欢《胭脂扣》，是因为它代表着一种旧式的爱情观，有一种古典的美感。

不管是作家李碧华，还是导演关锦鹏，都在《胭脂扣》中放大了女性在爱情中的执着。

而这种“执着”，在现代爱情故事里，十分稀缺。

现代人如你，如我，就像《苏州河》的“我”和美美，如《独立时代》中的琪琪和小明。恋爱只为轻松，只为快乐。

我们的爱情，变得越来越计较，越来越自私。

我们都只是普通人，悲壮凄美的爱情我们不想要，也不敢要，因为承受不起。

我们也很实在，谁在身边，就对谁好一点。得不到的，就算了。

而那种奋不顾身，非你不可的浪漫，也只存在粤语残片里了。

偶尔我们看了，还会嘲笑一下：现在谁还会这样？

《苏州河》剧照

现代人的爱情，不再是一生一世。

不过是寂寞时找个人来陪。

就像《苏州河》中摄影师说的，“睁开眼我在等下一次爱情”。

也是，现代爱情永不过时，不过是换个人陪你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