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母亲的脾气依然那么烈,尽管已经是60多岁的人,在每个她不满意的事情上都要表现出极大的情绪,包括作为她儿子的我,很多事情一直违背着母亲的意愿,在母亲看来,如果我听她的话,结果会更好一些。
我和姐姐已经从记事起就适应了家中经常吵闹的氛围,多数伴着母亲的埋怨。
但,这丝毫不会影响母亲对我,还有姐姐的疼爱。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一年难得吃上几次肉,母亲的难过是表露无遗的,她总是担心长身体的我和姐姐营养不良、个子长不高。母亲是个有办法的人,直到现在我也承认,她有时就从将要卖掉的鸡蛋里留出1、2个,在小铁勺倒上一点油,等油烧开后把鸡蛋打在里面,立刻便有一股浓郁的香气四散开来,我和姐姐一人一块狼吞虎咽入肚,那种香味至今仍然刻在脑海里;有时,家里也会买上半斤或者几两肉,这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事情,只记得吃饭时我和姐姐的饭碗里都会有一块瘦肉(而父亲和母亲的碗里是没有的,顶多是菜汤上面漂着几个油花),童年的我只知道赶紧把肉放进嘴里享受难得的美味,姐姐不舍得一口气吃掉,往往轻轻的咬上一小口慢慢品尝,剩下的那块夹在筷子上,嘴馋的我吃完自己的就张大嘴巴抢走姐姐的那块肉,气的姐姐大哭。这些事情多半有很深的记忆,而抢姐姐肉的故事是母亲后来说出来的,包括我的舅舅、姨,都曾经有意无意说起这件事情,尽管是小时候的事,但我仍然为自己感到汗颜。
后来,我和姐姐都不断的上学,也就不断的增添着家里的负担,实际情况是经常入不敷出。为供我和姐姐念书,母亲做过许多在她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付出了很大的辛苦,包括到秋收后的农田里遛地瓜、花生(遛,东北话,即捡拾的意思)卖点钱,到山上捡拾掉落在地上草窠里的板栗,还到各个集市上卖菜籽。父亲很有文化,字写得很漂亮,而且在村里当过十几年的党支部书记,但是父亲书生气浓,干力气活、做生意没有天分,母亲经常埋怨父亲的无能,父亲在母亲的唠叨中只好选择沉默,因为他也清楚母亲的脾气。尽管如此,母亲对父亲还是很好的,而且也很骄傲父亲曾经是多年的党支部书记,村里的一把手。
父亲在50岁多一点的那年因病永远离开了我们,这对母亲的打击非常大。在父亲生病期间,母亲几乎是竭尽所能地伺候父亲,家里的钱花光了就到处借钱。那时,我和姐姐刚刚毕业参加工作,几乎没有什么收入,母亲的压力可见一斑。母亲那时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治好父亲,哪怕他什么也干不了,这个家也是完整的。父亲去世后,母亲几乎临近崩溃的边缘,脾气愈发的大了起来。我和姐姐的工作应该还算是不错,但在儿女的婚姻问题上,母亲失望之极。
我理解母亲的伤心和难过,在她看来,我和姐姐从农村考学到城里参加工作,婚姻都应该很幸福,这都是她朴素的愿望。但社会是复杂的,当母亲善良的愿望与现实相去甚远时,她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和绝望。她总是让这种情绪不断的发泄出来,有时我也会不耐烦母亲的过分激烈的语言,顶撞母亲几句,母亲会愈发的伤心。对于这事,我也非常自责,60多岁的人,还在为儿女的事情操心,自己真是不孝顺的儿子。
尽管我已经成家并且有了孩子,但是母亲仍然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她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每次都要亲自做菜;当知道我病了,她会找出各种偏方,不断说“偏方治大病”,很多时候都很灵验。说实话,母亲的身体很不好,这么多年求过很多医、吃过很多药,估计是“久病成医生”吧。家里也有难得清静的时候,我坐在沙发里看电视,母亲就给我唠叨大姨家的表姐怎么怎么了,二舅家的表弟干什么了,每次都要督促我给舅舅、姨打打电话问候一下,尽管相隔万水千山,也要保持联系。有时很喜欢这种氛围,听着母亲的唠叨,感受着浓浓的母爱和亲情。有时出差办事,母亲会在电话里一再嘱咐要注意安全、生病了赶紧到医院……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怜天下父母心!
每当想起母亲为不争气的儿子大发雷霆,想起母亲一遍又一遍的叮嘱,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经常反思作为儿子的种种不足,就立志要认真工作,处理好婚姻家庭关系,不再让母亲担忧,让母亲享受幸福的晚年。
有一个时刻挂念着自己的老母亲,即使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也是一生的最大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