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中学时 我喜欢在上衣兜别一支钢笔
有那么几年,男士上衣都有四个兜,左上面的兜盖上有一个开口,是用来别钢笔的。我上初中、高中时,正赶上那个时代。我的上衣兜经常别着一支钢笔,有时笔帽在那别着,可是笔尖早已脱落在兜里了,弄得满兜都是钢笔水。为此,母亲为我洗衣服时,没少费力,但是母亲从来不责怪我。因为我特别喜欢穿这样能别钢笔的衣服,母亲也就总给我洗个没完。
说那是一个时代,是因为那几年男人把这个当作一种美。女孩也特别欣赏这样的美。在我们村里,别钢笔的一般都是有工作的,当老师的,上学的,当会计的,生产队记账的,总之都是有身份的。除了这几种人之外,其他人要也别个钢笔,人们就认为是不正常。比如精神不正常的人,当然也有故意装的,他们难免遭到全村人背后的议论,这议论明显就是讽刺。
每次我把钢笔别在衣兜里时,心里总是美美的,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这时,谁要是说我不爱听的话,我就立即回击很难听的话 ,往往弄得对方很尴尬。那时也不知道中什么邪了,就是觉得自己别个钢笔太了不起了。
我上高中了,这回别两支钢笔了,尽管我一天里一个钢笔的墨水都用不完。高中毕业后,我还是这样,整天是钢笔不离兜。因为刚毕业没事干,我就总是帮助村里办事的人家写礼账。我觉得我兜里别两支钢笔的人,这活就得我干。谁家有个娶媳妇嫁女儿的事,我头天晚上就主动去人家表示关心,其实心里的小心眼就是等着支客安排我明天给写礼账。
我记不清从什时候开始,我不在衣服兜上别钢笔了,但是我的心里一直别着钢笔。从我在衣兜上别钢笔,到我只在心里别着钢笔,期间大约经历了10年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我爱上了写作,或者说爱上了汉语,爱上了文学。也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用钢笔写作。每次写完稿件,总是反复修改,最后改得面目全非,只好用钢笔再誊写一遍。一遍,两遍,三遍……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读初三时,我在市报副刊发表第一篇散文,并得到4元钱稿费。我用这钱买了一支当时非常不错的钢笔,一直在我上衣兜别着,直到90年代末开始用电脑写作。开始用电脑写作的头几年,我仍然保留着几支我曾经用过的钢笔。
用了很多年钢笔,用钢笔写了很多文章,但是说实话,我写的字很难看。一直也没有练钢笔字,写作时就是随意的涂鸦,有时自己写完的字自己也不认识了。有时在需要我签名字的时候,我总是为自己难看的钢笔字感到羞愧。当年为村里的父老乡亲写礼账时什么笔都用过,但是用得最多的还是钢笔,那时写的钢笔字尚且还好,也是说得过去的。只是没有刻意地练字,特别是后来用电脑写作之后,基本上不用钢笔了。偶尔用那么几次,也是草草而写,自己跟自己不计较字的好赖。
现在,我用电脑打字很快,用电脑写作,已经达到字随思维走。可是我现在特别想念钢笔,那份由衷的思念在我脑子里一直挥之不去。我计划着再买一支比较上档次的钢笔,但我不会别在上衣兜了,现在的衣服也没有这个兜的。尽管现在都用什么中性笔之类,但是我始终真的喜欢钢笔。我爱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