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人生 终是不圆满
文:古岸云沙
高僧去世叫圆寂,所谓圆寂,具足一切功德为圆,远离一切烦恼为寂,德无不圆,患无不寂。
普通人做不到诸德圆满,诸恶寂灭,一旦闭眼,人死如灯灭,便纵有万般不舍,千般留恋与牵挂也只好撒手西去。
《钢铁是怎么炼成的》中保尔柯察金有一段话从小就被我们写作文引用过:人最宝贵的是生活。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度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这样,在临终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已把自己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
大部分人没有那么高大尚的理想,都是普通人,一辈子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从出生到成年再到慢慢老去,就一直遵循着自然的规律,追赶着时代的浪潮,看日升日落,四季变幻,然后老死或者病死在床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相信没有人愿意去死。《太上顿阳真经》中说:天一生水,人同自然,肾为北极之枢,精食万化,滋养百骸,赖以永年而长生不老。道教讲究的是生命不老不死永生不灭。历代皇帝炼丹修道,都想永生不老。秦始皇派人去东海寻求不死仙药,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请方士为他炼制丹药,最终以失败告终。汉武帝、隋炀帝、唐太宗等都曾效法于他。当然最后他们都死了。
张养浩《山坡羊·潼关怀古》中说: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且不说百姓苦不苦,时代的更迭,好似潮涨潮汐,百姓都不过是涌上沙滩又被冲下海去的细小沙砾。山川依旧在,江河湖波潼关路都还在,万间宫阙都做了土。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也只合赤壁怀古,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空留大把遗憾。
我们常说,如果有什么有什么,人生就圆满了,那不过是对欲望的追逐。佛教三毒:贪、嗔、痴,戒不掉,理不清,心性迷暗,要想人生圆满,谈何容易。
人的一生就象画了一个圆,有人画得大,有人画得小,起点与终点都是一样的,画完了,就结束了,好象不曾来过一样。只有极少数的人,他的圆画得足够大,才可以让我们看到他如星光一样璀璨的光芒,那是照耀在我们世界里的光明。墓志铭是后人对死去之人一生的总结,亦包含着那个深埋于此之人对人生的理解与遗憾。
小仲马的墓志铭说:吾寓于生,吾寓于死。吾固重生,尤重于死。生有时限,死无穷期。
鲁迅先生: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开始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有一游魂,化为长蛇,口有毒牙。不以啮人,自啮其身,终以陨颠。
萧伯纳:我就知道无论我活多久,这种事情还是一定会发生。
约翰·特里奥:可怜地生活,可怜地死去,可怜地掩埋,没有人哭泣。
纵是名人也难免留有太多的不甘心。何况我们。
有时我会傻傻地想:假如人可以长生不老,那么地球将如何承载那么多的生命?是否永生不死,就可以活得圆满呢?假如人死之后有灵魂的存在,那么它将藏身于何处?我们又将以何种方式与之沟通?灵魂是一直存在还是隔几世便烟消云散?
这个世界如此地扑朔迷离,而我们的认知却又是如此浅显而窄隘。生而有涯而知无涯。如何又不留遗憾呢。
佛家讲究饥来即吃饭,睡来即卧眠,凡事平常心。
晋陶渊明挽歌中说: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得失复不知,是非安有觉!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
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在昔无酒饮,今但湛空觞。春醪生浮蚁,何时更能尝!肴案盈我前,亲旧哭我旁。
欲语口无音,欲视眼无光。昔在高堂寝,今宿荒草乡;一朝出门去,归来良未央。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
罢了,人生终是不圆满。
再活八百年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