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班”在德令哈：为什么老师们一年半的支教时间推迟到了三年？

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杨茜通讯员 姚雅萍

即使在海西州已经待了2年，来燕红还没有完全认识大西北。

她是杭州滨江浦沿中学的一名英语老师，也是德哈令一中的支教老师。

2018年，她第一次来到青海，开始了一年半的支教生涯。

一年半时间快到的时候，她和另外两位杭州老师郭燕、杨斌一起共同决定将支教的时间延长至3年。

“给这里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初中，不半途而废，是最好的选择。”这是三个杭州老师共同的信念。

是什么留住了他们？

国庆节前夕，我们通过来燕红来认识一下在德令哈的“杭州班”。

1】去德令哈，丈夫给了很大的支持

41岁的来燕红，性格大大咧咧的，毕业之后一直在浦沿中学任教。

2年前，校长问她，“你愿不愿意去德令哈支教？”

她一开始是回绝的，不为别的，来燕红想的就是两个女儿。“大女儿在学军中学读高中，不用太操心，但是小女儿才3岁。德令哈，我就知道在青藏高原，实在太远了。”

可是，老公的一句话让她改变了主意：“既然你有这样的机会，就去吧。家里的事情都有我，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夫妻俩很早就计划着，等大女儿上大学，他们就有时间去贫困地区做公益。现在，来燕红可以提前“单飞”。

有了丈夫的支持，来燕红没了后顾之忧，和另外两个老师一起，到了德令哈。

2】我没那么讲究，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到达学校的那一刻，来燕红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我以为是衰草寒烟中这样的一所学校，但情况比预想中好很多。这里的游牧民族，家家养着牛和羊，能卖出好价钱，条件不错的。”

后来才发现，这片黄土上的支教经历，是多珍贵的一段记忆。

德令哈一中，位于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海西州地处青藏高原北部、青海省西部，以昆仑山、阿尔金山、祁连山环抱的柴达木盆地为主体，平均海拔3000米以上。

但德令哈依然留不住好老师。

“太缺人了，好老师，好医生，只要稍微优秀的，他们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就会往西宁走。”

为什么？

“这里气候太干了，环境不养人。”来燕红说。

因为气候原因，来燕红经常流鼻血、喉咙痛，刚开始那段日子整夜整夜睡不着。

加上缺氧，她的记忆力开始变差。一到冬天，德令哈经常下雪，交通就会受阻，学校距离宿舍只有3公里，但是车打不上，来燕红就需要徒步去上课。尽管再小心，也难免摔几跤。德令哈一般早上8:30才天亮，学校的早读7:10就开始了，“去上课的时候天是黑的，放学的时候天也是黑的。白天紫外线又强，一不小心容易被晒伤。”

当地的菜又油又辣又咸，来燕红选择自己做饭。可是因为当地气压低，饭菜又很难煮熟，她只能先将各种菜放进高压锅里煮一下，才能再下油锅炒。

德令哈的水都是硬水，即使过滤了还是有很多沉淀物。当地居民很多人都患上了结石病。来燕红体检双肾有小结晶，她只能买纯净水。

“还好，我没有那么讲究。来之前也做好了吃苦的准备。毕竟，教书才是最主要的。”

3】杭州来的老师有什么不一样

摆在支教老师面前的现实，相当残酷。

“当时，我带的两个班上，100多位学生当中差不多有30多人英语成绩不及格。”来燕红倍感压力。

后来她发现，德令哈的教育还保持着比较早期的模式：“老师说得多，学生说得少；校园内有人管，出校门没人管。”

来燕红选择把课堂还给了学生，以学生为主体，老师只做个引导。在来燕红的课堂上，扮演主角的常常是台下的学生们，为了让每个孩子都能有发言的机会，来燕红加快了课堂上的节奏，确保每个孩子都能站起来2到3次。

因为杭州来的老师，孩子们有了许多“第一次”的体验，比如第一次亲子活动、“亲子趣味运动会”等。

还有第一次“家访”。这也是后续教学中，来燕红一直坚持的，“一个学期每户家庭至少去了三次。”

老师们把成绩优异孩子的奖状、奖品送上门，这不仅是对孩子、也是对家长的一份肯定。

“我也会邀请孩子们来宿舍里，做饭给他们吃，尝尝杭州味道。”

“杭州班”在德令哈渐渐有了名气。

很多人都夸，果然是杭州来的老师，水平就是不一般。

但来燕红说，他们做的还远远不够，任重而道远。

三个杭州老师计划培养一支带不走的教师队伍。“这里的老师常常单干，我将自己的课堂全开放，欢迎老师们来听课，也会把课件分享给这边的老师们。只有整个团队好，学校的战斗力才强。”

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从杭州滨江区教育局了解到，2016年开始，浙江开始向青海派出骨干教师，支援当地教育。

滨江区教育局积极选派优秀教师到各地支教、交流，深入到当地农村学校，开公开课，指导教师开展教育教学活动。截止到2019年，区教育局与省外、省内共结对学校95所（含省内互联网+教育结对4所），共选派支教教师98人，这其中有18个月长期支教的，也有6个月、1个月、1周等各种形式短期支教的。

2020年，全区有12位教师分别到新疆阿克苏、青海德令哈、贵州丹寨、麻江，湖北建始等地开展新一轮的一年半支教。支教的这些时光，少有轰轰烈烈，有的是日常的付出和收获，这些坚持日积月累，就成为带来改变。

4】家长们的请求，让杭州来的老师们又留了下来

工作压力和生活环境，都没有打倒来燕红。

但是，对家人的思念，是真真切切的。

这两年三位杭州老师只在寒暑假回杭州陪伴家人。

杨斌老师内敛，将对家人的想念埋在心里。

郭燕老师的诗《妈妈，我在德令哈》这么写道，“妈妈，我在德令哈；包裹的这端是我，那端是你；你说天冷加衣；我知道，那是你对远方女儿的想念。”

而来燕红把自己的微信名改成了 “仰望星空”：在德哈令的宿舍里，她常常靠在窗边，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想着杭州这边的家人

这是来燕红最解压的方式。

来燕红有时候会愧疚，老公需要安慰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小女儿需要陪伴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更亏欠的，是大女儿。但是她觉得家人都很理解：“孩子爸爸在学校附近给大女儿租了个房子，孩子自己做饭洗衣服，说不用我们操心。”

让来燕红倍感安慰的是，她支教的这两年，大女儿正在飞速成长，即便在学霸云集的学军中学，大女儿依然很优秀。

原本，支教的时间是一年半。可是家长们写信，要求杭州来的老师继续留下来。

“我们三个人一合计，想着带一个完整的三年，让孩子们的初中不留遗憾，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所以就延长了支教的时间。”来燕红说。

明年7月，“杭州班”带的这一批孩子初中毕业，而来燕红也将因此错过大女儿的高考。但她说：“我相信她，肯定行！”。

这个中秋，丈夫带着小女儿飞来海西陪来燕红过节，是来燕红最开心的事：“买几个月饼就是中秋大餐了，他们在身边，什么都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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