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仪:出关是为了当真正的“大清皇帝” 却成了日本人手中的玩物
溥仪作为被废黜的皇帝,从政的目的有何意义?我们想把话题扯得稍微远一点。
长期以来流传着溥仪被劫持到东北的说法,这当然是不符 合事实的。然而,溥仪也不是主动要求出关的。正确地说,溥仪 是在“复辟大清”的思想支配下,受到日本帝国主义的欺骗而 来到东北的。他为了当真正的“大清皇帝”,结果却成了日本 人手中的玩物。
在战后的东京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由于溥仪以证人身份 出庭,被告及其律师把他视为出卖自己——日本战犯的人。但 是,溥仪的忠诚的日籍侍卫官工藤忠,却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客 观地指出了这一点:并不是溥仪出卖了日本战犯,而是日本战 犯欺骗并出卖了溥仪。
出任伪满“执政” 时的溥仪
这位追随溥仪多年并深得溥仪信任的日本人士,在他写于 五十年代的回忆录《“皇帝”溥仪在想些什么?》一文中,详 细追述了他所亲历的事件,即溥仪被骗出关的前前后后。由于 他是一个能够接近溥仪的日本人士,因此,日本帝国主义在设 置骗局过程中也利用了他。他是这样揭露这段历史的: 昭和六年(一九三一年)九月,由于柳条沟的满铁铁路的破坏而发生的“满洲事变”,在华北也开始升起了不 同寻常的险恶空气。
这时候,我正在日本。因为接到了罗振玉拍来的电 报,确记得我是在二十二日从东京起程的。于是匆匆忙忙 地进入了奉天,到罗的住处去访他。
既是皇帝的师傅,又是第一个股肱重臣的罗老头迎头 便说:“你可来了!”又拉着我的手说:“说老实话,我 是想请求圣上去当‘满洲国,的皇帝,正在向各方面联 系。不过,我的年岁老了,想请你帮助一臂之力。”这才 把他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等我见到土肥原贤二市长(时任奉天市长)的时候, 他说:“真是非借助你的力量不可,正要打算把皇帝接到 满洲来,你能否替我先走一步?” “把皇帝接来了,打算怎么办呢?”我问。
他说:“当然是请他来当满洲国的皇帝啊!”
我又说:“我也是赞成的,不过是——土肥原先生,陆 军所惯用的手段就是用人替他作事,可是对我们却一点儿 报酬也不给。总是把人请到二层楼之后,再从下面把楼梯 撤掉。这回,真正能实现此事么?”
他说:“这样做,绝没有错!” 既然已把话说到这步了,我便相信了他,先到天津去 了。这时候,天津的便衣队和特务相当活跃,皇帝身边很 不安宁。十一月三日左右,有人给皇帝送来一篮子水果, 里面藏有一颗好象是汽水瓶似的中国造手榴弹,致使皇帝 一家人都吓得不得了。
在天津一带拥有雄厚实力的张学良不许他走出天津一 步,同时南方的蒋介石也派人来劝他:“现在上海最安全”,还说可以恢复一变曾是有名无实的“皇室优待 费”,“请躲到上海去吧!”并确实带了部份经费来,但 是,都被拒绝了。
皇帝自己不必说,就是他的侧近人中,除了郑孝胥和 其他两、三个人以外,都反对他到满洲去。后来土肥原来 了,才说服了他。若干年后,在东京远东国际法庭上,皇 帝曾申述说:“那时年纪轻(已经二十七岁了),又有一 种恐怖心里,虽说最后向胁迫低了头,但我内心想的是: 要趁此机会一面训练军队,一面培植人才,以便和中国军 队互相呼应而图恢复失地。我是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 子,的心情才答应下来的。”
溥仪在他的书房中读报
他说的这话有一半真,因为皇帝想要掌握军队的思 想,平日和我闲谈时就流露过。致于所说的想和中国军队 里应外合收复失地云云,我认为这种勉强硬凑出来的话, 恐怕是受第三者胁迫而来的说法吧!
在十一月十一日晚间,为了对付“起事”的便衣队(其 实是花钱雇他们来放枪的一〓巧妙的骗人戏),天津驻军 司令官香椎浩平中将宣布了戒严。
在一个下着雨、刮着大风的晚上,在荒僻无人的天津 市外的白河河岸边,停有一只运输部的小汽船。趁着这一 个寂静的暗夜,跟随着身穿“吊钟式”风衣,戴着小礼 帽、戴着黑眼镜的青年皇帝的人,有郑孝胥父子、祁继 忠,还有我和两个其他日本人。
从军部派来三名拿着机枪的兵当护卫,在小汽船上放 着一桶汽油。后来,当我知道这是计划着一旦失败就连人 带船一齐烧光时,我大吃了一惊。 半夜时船到马厂。突然听到张学良的士兵一声口令:“站住!”大胆的船长做出将要停船的样子,以迷惑哨 兵,同时抓住时机一闯而过。哨兵开枪时船早已驶远,连 一枪也没有打中。
到了大沽,天已放亮,我们就在船中吃早饭。皇帝也 和士兵一样,吃麦米饭、酱汤、日本咸菜和两个鸡蛋。因 为肚子饿了,也就吃得很香甜。 在大沽海面换乘“淡路丸”,不久到达营口入港。在旅馆 里喝了一杯茶,就乘火车抵汤岗子,好不容易才卸去旅装。
然而,第二天一早,甘粕正彦便提出了如下三个条件: 一、既是到了满洲来,可以保证生命的安全;二、所有一 切都须遵照关东军的命令行动;三、没有关东军的许可, 不许接见任何人。
到了这个时候,虽然平时曾接受过“不让感情溢于言 表”的训练,也不能不为之目瞪口呆,而表现出不高兴的神 气。总之一句话,没有关东军的许可,什么事情也不能做。我 这时也感觉到,鼓起来的气一下子都泄了出去。
不久,又说汤岗子温泉有潜伏土匪,遂用火车把溥仪 送到旅顺。那是个很严寒的日子,我们在军官俱乐部等待 了六个钟头,却只给端出一杯泡茶来。在那间没有暖气的 屋子里,穿着黑色吊钟式风衣的“皇帝”,其内心是异常难 过的。一种被人出卖了似的空虚之感也充满了我的心中。
伪帝宫中的 “皇帝宝座”
这一宿,直到很晚我们才被送往大和旅馆,同时有四 名日本宪兵也跟过来保护我们。其实,“保护”只是一种名目,和软禁是一样的。 溥仪上了当,对日本人的怨恨之情也由此而生了。当然, 在十四年腥风血雨的日子里,溥仪与日本帝国主义签定了许多 卖国条约,他亲手“裁可”了数以百计的教书和敕令,断送了祖国的山河、财富和人民,从这个意义上说他确是民族的罪人。然而,我们不能仅凭这一点就把溥仪和日本帝国主义看成是铁 板一块,似乎他完全是一个顺从的毫无头脑的日本傀儡,其 实,他们之间绝不是没有矛盾的。
应该说,溥仪在伪满十四年的反动政治生涯中,按其本 意,是积极培植复辟政治势力,试探建立武装力量。他确实有 “操练十万精兵入主中原”的打算。如果说,讲什么“内外呼 应,收复失地”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那么,要恢复“大清” 的江山,当“中兴”的圣主,这确是真的。
然而,在人家的屋檐下想入非非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他 吹起的肥皂泡一个一个地都被日本人捅破了。最后日本帝国主 义垮台了,他也成了可耻的殉葬品。
帝宫是溥仪的一块小天地,因此,从这儿观察溥仪的政治 动向,会更明朗些。它所反映的局部内容,却往往是溥仪内心 深处的、更本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