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四海为故乡的俄国黑河人
以四海为故乡的俄国黑河人。除去家乡,走在任何其他的城市,只要是一个人夜深后坐在公交车里,总会情不自禁冒出些许漂泊的失落感;奇怪的是回到上海便觉得安定,但那上海早已不再是我的上海,家门口马路越来越宽,烟纸店模型店盗版游戏碟片店随之不见,甚至度过整个童年的七浦路弄堂也即将被拆了。城市如人,亦会成长改变,但哪怕回不去的才是故乡,为何依然觉得安定?当我坐在爱尔兰小镇林布里克的酒吧里,和三两女友一同聊天时,似乎找到了答案。
爱尔兰西部人的英语口音实在厉害,不过他们从来不承认这是“有口音的英语”,骄傲认定自己说的是最地道的英语,美语才是有口音得严重哩!相比我正生活的最西部乡村特拉里小镇(据说不少偷渡去美国的人都从这里出发),隔壁的林布里克实在摩登太多。但也别期待太多,再怎么摩登还是一村,白天大家去的地方无非“怕你死(Pennis)”淘便宜衣服,或一小时就可以逛完三圈的迷你商业街。到了五点,卷帘门紧紧拉上,马路一阵风吹起,除了落叶,一个人也见不到。一直待到夜晚十点,街头的人多了起来,成群结队往酒吧走。最受欢迎的,并不是那些播放Lady Gaga震耳欲聋的店,典型的爱尔兰乡镇酒吧总坐满了人。
这里永远有歌手现场表演,人们喝着吉尼斯啤酒,说话声很低,或者干脆沉默欣赏。喝到第五杯,气氛渐渐活跃,这时穿着如爱尔兰农民模样的爷爷奶奶走到中间,有人吹口哨,现场小提琴音乐响起,他俩跳起舞来,转着圈,脸上满是笑意。渐渐地,不断有其他的爷爷奶奶还有中年人加入,年轻人虽不加入却也兴高采烈跟着节奏摇头。这只是一个平凡周二的夜晚,得知其实每天都如此热闹,我无法相信。他们笑得多开心,哪怕身材已走样,青春不再,举手投足里满是幸福,而当地年轻人也乐于来到这里度过一个“轻”夜晚(放肆的学生夜以及帕特里克节另当别论)。望着那番景象,同感出一股“故乡”的温热来。
人会老去,墙会倒塌,连沧海都会桑田,一切都在变,但只要家,也就是在乎的人在,你便不是个孤苦伶仃的陌生人。爱尔兰小酒吧里,老一代在那儿跳舞,小一辈坐着打节奏,不一定加入却耳濡目染,当他们也老去,便带着更小的一辈看他们跳舞。大饥荒时代,饿极了的爱尔兰人拖着皮包骨头的无力身躯北迁,相信前方有马铃薯饱肚,和亲人手拉手不断往前走。也许那刻的他们,不仅因为前方食物而义无反顾离乡,更因身边一同赶路的家人。原来啊,世界到处是故乡,只要最在乎的那个人在身边。在黑河,俄罗斯人随处可见。他们举家在这里做生意,带着小孩来度假,或和朋友们周末过来淘宝。
黑河还是距离俄罗斯最近的边境小城,坐上黑龙江的游览船,不到三米远,对岸就是俄罗斯小城的市中心。可以清楚看见沿着江,年轻的俄罗斯男孩在玩水,甚至朝着你调皮地挥手致意。我给当地工作的朋友出点子,你就在这里包船吧!在两国的围绕下,向女朋友求婚,喇叭里播放浪漫音乐,三米开外的俄国人民也会感动的,这样都不嫁,实在太难!要说俄罗斯人,除了喝烈酒的嗜好之外,最值得一谈的,便是诡异的身材。读大学时,我也有俄罗斯女同学,一个个都很瘦,而且很会打扮,身材一流,又对于爱情有着飞蛾扑火之姿。 可是,传闻与现实不谋而合的是。
俄罗斯女人一生完孩子。普遍会变胖,吨位变大,皮肤下垂,老得迅速。在黑河,我尝试寻找如同赵雅芝一般老去依然优雅美丽的女人,可根本未曾找到。年轻的俄罗斯女人,普遍美丽,而老了,普遍成为“肥婆”。于是我好奇起来,面对这样巨大的身体落差,心理上真的能接受吗?不说另一半会否变心,单是自己这一关,曾经如此巅峰过,又怎么可以容忍自己一点点一点点被时间吞噬,在镜子面前成为怪物?学习俄国文化的朋友和我认真解释过,俄罗斯人种就是这样,他们的骨骼、身体条件以及饮食,必须如此才能适应气候和环境。听似有道理,但依然为此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