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乡村的瓜田纪事

文：万里悲秋常作客

图：来自网络

偶然间翻看鲁迅文集，读到先生在《故乡》一文中描写的夏日瓜田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用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我忽然记起小时候故乡的瓜田和那时看瓜的人和事。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乡下农村，还是相当的贫困，粮食产量低，大部分田地都用来种植粮食作物，才能填饱肚子。农家人通常在自留地上种一些蔬菜瓜果，收获了到集市上换点买盐的钱。

瓜田面积不大，一般二、三分地，还要距离河道、水塘近一些，方便灌溉，种一些菜瓜、甜瓜，西瓜。瓜田大概在农历四月份下种，十天左右瓜苗便破土而出，再经历三五场雨水的洗礼，碧绿的瓜秧便覆盖了全部的园地。开花、坐果，授粉，浇水，孩子们每天要往园子里跑上几趟，盼望着瓜儿快快长大。

如果瓜园离家较远，在瓜秧坐果后，还要在田间地头的开阔之地搭一个看瓜的瓜棚，老家方言叫“庵子”，人要守在里面，防止有人特别是孩子们搞破坏，把没熟的瓜给摘走了。

夏夜清风里，一个皮肤黝黑的老人，带着孙子和一条大黄狗，守在碧绿的瓜田边，田地里虫声呢喃，孩子睡着了，老人抽着旱烟，星火明灭，水塘边一阵蛙声，大黄狗机警地昂头四顾，吠叫了几声。而或几个农人席地而坐，聊着今年的收成、家长里短，这或许是那时农村夏夜特有的田园风景。现在的瓜果大都是大棚种植，一年四季都有供应，电视、手机普及到家家户户，再也不复当时的情景了 。

乡村里平日没有什么水果，一到夏天，特别是瓜果成熟的季节，便是乡村孩子们的欢乐时刻，“爬瓜”的时候到了。趁着夜幕降临或中午瓜园里无人看守的空当，一些胆大的孩子，在瓜田旁边的庄稼地里猫着腰或趴在地上，悄悄的接近瓜田，摘几个大的瓜或西红柿等迅速的离开，躲到庄稼地里分享，瓜果往往还没熟透，酸涩难吃，大部分扔掉了。

瓜园的主人发现后，往往心疼得跳脚，“哎呀，这瓜都还没熟，吃了不心疼，毁坏了可惜呀”。

我七八岁的时候，一个雨天，跟几个小伙伴去生产队瓜园里“爬瓜”，那是一个大的瓜园和菜园，大概有四五亩地的样子，周围被刺槐做的篱笆围着，雨下得很大，衣服都湿了，我胆子小，远远地跟在后边。

几个大胆的小伙伴扒开篱笆爬进去，我正无所适从，几个甜瓜已经从洞口扔出来了，忽然听到一声喊：“逮到爬瓜得了”，几个人接二连三冲出来，一个小伙伴“投降”了，瓜没吃成，每个人回家都被家里大人教训一顿。

我上初中的时候，那时农村里兴起在棉田里套种西瓜，我家有一块地，大概一亩左右的样子，种棉花的时候套种了二百来棵西瓜。临近河岸搭了个小瓜棚，放暑假的日子，我在瓜棚里读书睡觉看瓜。西瓜已经坐果，慢慢长大，已经有一百来个快要成熟了，父母还盘算着等卖了瓜卖钱给我交学费。

有一天晚上雷雨交加，我和父亲在瓜棚里睡着了，第二天雨停，父亲来到田里，发现瓜稀少了很多，田头的篱笆也破损了，仔细数了数，少了八十来个大瓜，这是碰上“偷瓜大盗”了，气的父亲从此再也没有成片的种过瓜了，这件事一直到现在我都印象深刻。

“种园的果仅偿劳，不耐儿童鸟雀骚”，这是范成大在《田园四时杂兴》里的诗句，乡村传统自古如此，老家还有一句俗语，“生瓜梨枣，逮住就咬”，也是乡里人的一种豁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