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茉莉香片》:人生一世 唯有自渡
人生在世,不论是谁,若认真计较起人生来,总会发现自己是苦的。因为自己本该有更好的人生,只可惜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错过了。
若再细细想来,也许自己都是一个不值得爱的人,而且想得越仔细,越会在内心搜集各种各样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待到说服了自己,相信自己的一文不值后,便开始嫉妒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而且对这世界会慢慢地装满恶意。
这样一来,越是有人对自己好,这份善意越显得只是像一份可怜与悲悯,让人感觉厌恶。
张爱玲的《茉莉香片》里,讲述了一个苦涩的故事,不知道是故事太苦,还是那一壶茉莉香片太苦,甚至,你会感到整个城市都是苦涩的。
聂传庆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孩子,但是眉梢嘴角却已经带着老态。说起来,这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他对母亲没有什么印象,却对她带着恨意。
母亲并没有爱过父亲,她嫁给父亲只是被迫,她有自己的意中人。所以,父亲恨母亲,母亲死后,父亲把这种恨带到了他的身上。
在聂传庆眼中,父亲对他是真的恶毒,有了后母之后,就更加速了他精神上的死亡。他内心是盼着父亲死的,因为他死了,他的钱才是自己的,这个家,才是他的天下。
但是,这样的父亲与后母,却愿意拿钱送他去上学。
在他那个恶毒的父亲眼中,自己的儿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父亲骂他,看不起他,这里面也带着几分的恨铁不成钢。
后母刚嫁来时,总是当着他的面跟别人议论他的母亲,她挑拨着父亲,让父亲不爱自己。
总之,在他看来,自己的悲剧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然而,自己的悲剧到底是什么呢?
是不愿呆在家里,因为没有人爱他,把他放在心上;是不愿去学校里,因为他学习不好,一个朋友也没有。
他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一样,在这个对他极度冷漠的世界里游荡。这一切,都源自于当初母亲的选择。
他母亲的初恋,是自己中国文学史的老师言子夜。当初,言家与母亲家提亲,但是被母亲家讽刺他们配不上。
母亲倾心于言子夜,但是,当言子夜提出让母亲背离家人,同他一起去国外留学时,母亲还是拒绝了。
聂传庆每日想着,若他是言子夜的孩子该多好。
越是这样想,越是觉得自己的老师俊美非常,他虽然自己喜欢西装,但是看着老师穿着长袍,便立刻感觉长袍有了一种别样的美好。
他想像着,若他是言子夜孩子,一定会有更美好的外表,更轻松愉悦的性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痛恨自己的长相,那张像父亲的脸。
他对自己老师畸形的崇拜,也激发了他对老师女儿丹朱的恨。因为,她本该是不存在的。
但是,丹朱不仅存在着,而且还总是招惹这个在学校里人人都不欢迎的男孩子。聂传庆对丹朱关注自己这种现象得出一个结论,她是看不起自己,就想拿着自己的快乐显摆在自己面前。
他嫉妒她。
这个恶毒的女人。
聂传庆恨自己周围的一切,他的人生处处是死路。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内心却充满了冤郁。他痛恨自己现在的人生,但细究起来,也并不是没有人生的转机。
父亲与后母,再如何不待见他,都愿意供他吃喝,拿钱给他念书。但是,他自己却一点都不上进,根本不把心思放在学业上。
哪怕是他最喜欢的言子夜老师的文史课,都一直一蹶不振。甚至老师上课点名的时候,连叫三声,他才能听见。
但他感觉老师并不喜欢他,所以他更抑郁与悲愤。
想想这也正常,哪个老师会喜欢对待学业不认真,油盐不进的差生。而且,聂传庆比起别的学生来并不差在哪里,他就是懒,他懒得把心思花在正当的地方。
聂传庆的不幸,是因为他把心思花错了地方。
他总感觉谁都对不起他,其实最应该对自己负责任的他,实则对自己最为残忍。
他把自己从家里独立了出来,不愿意见任何人,甚至是自己母亲陪嫁的女佣刘妈,他都憎恶。因为刘妈会对自己好,但在他看来,那点温暖会让自己身处严寒中时更觉得冷得彻骨酸心。
他把自己从学校里独立了出来,不与任何人来往。但是他的同学丹朱却总是凑到他身边来,嘘寒问暖。
他讨厌这个女同学,因为她的出现总是代表着美好,这更让他感觉自己的悲与苦。所以,她对自己的好,就像是一个人随意施舍给乞丐残渣一般,只是为了显示出自己的那点高贵。
阿德勒:“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我们常说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伤害,需要终生去治愈。但并不是说,一个缺少家庭关爱的孩子,注定是不幸的。
最关键的,不是原生家庭究竟是什么样子,而是自己对这个环境的诠释。
不同的诠释,会对一个人有非常重要的影响。而这种不同就来源于教育,一个人受的教育会对他产生积极的影响,从而改变他对待事情的态度。
聂传庆手里明明握着这把钥匙,他有受教育的权力,却从来不拿它当回事。
他的心理是病态的,这种病态导致了他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对这个世界除了恨就是绝望。
人生在世,唯有自渡。
然而很多人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相信自己可以慢慢修改,自己已经认定的命运。
没有谁,天生来到世界就是死路一条。只有不愿救自己的人,他们转过身去,只是对着人生的阴暗面发恨。
他们恨周围的一切,嫉妒美好光明的别人的人生。若是你想帮助帮助他,他只会对你投来恶意,因为,你让他感觉自己更可怜了。
愿我们的相逢,不早不晚,恰在最好的时候。喜欢就留下,我们都有一个世界,余生漫漫,唯愿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