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走不动了 那就躺下 假装自己做了一场我们背着你走下去的梦
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希望你可以帮我写下我的心情。”
收到这条讯息,约莫是在韩星雪莉离世的五天后。
可是我拒绝了。
我不是拒绝帮她写,是拒绝在她选择离开后才帮她写。
我不希望我的文字成为一种悼念,如果最终被用来摆渡谁的自我放弃,那我宁可自己不那么温柔。
所以我决定在此时此刻为她应援,“你要记得,即使全世界只剩一个人在身边,你都不算一无所有。”
今天不谈雪莉,她的生命不是一篇文章能够召回的。若能在心底深深地铭记与怀念,那便赋予了崔真理存在的意义。
真理就是雪莉,雪莉就是真理。她的名字,证实了她曾在这个坏掉的世界上潇洒地走过。
演艺圈中轻生于网络攻击的事件数不胜数,然而很多时候我们都忽视了,恶意中伤也很常在现实中发生。
在众多不知名的角落,没有曝光于镁光灯前的那些灵魂,其实也像雪莉一样不再对这世界充满期待。
那天收到朋友的讯息,当下浑身都在抖。
认识她多年了,当我们各自拥有自己的生活圈以后,我以为她能够一如既往地把生活打理好,但是后来见面,她告诉我其实她一直都过得兵荒马乱。
忧郁症是她最大的心魔,心魔在她脑海中甚至有具体的形象,会在她脆弱疼痛时对她说:”死了就不会痛了啊。”
她很坚强,三年来没有一次听从脑中的声音,即使疼痛加剧,也不曾让心魔得逞。
忧郁症是这个时代的通病,然而大多数人却无法真实理解,因为我们都看不见他们口中所谓的意象心魔,才会轻易地说服自己他们只是在编故事。
但是都要明白,不会有谁喜欢把自己说成病人,一旦承认了,那就存在着不可忽视的严重性。
她不是喜欢轻易坦露心事的女孩,包括她的病症,在非必要时,她不想去麻烦任何人。
她是个简单却又复杂的人,简单的是我能够很轻易地发现她的复杂。
面对外界她一向开朗,是属于绿色,像一地发芽的盎然生机,笑起来时两圈酒窝欢快地萌生,但是回到一个人,她就属于蓝色,是最接近黑色的午夜蓝,如同所有的波涛汹涌都会在午夜时分将她席卷淹没。
她告诉我,病发当下的她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就像落进无底的黑洞,碰不到地面,也无从求救,只有一道道声音不断告诉她:解脱就不痛苦了,解脱就不痛苦了,解脱就不痛苦了。
可想而知那肯定是一片蔓生的孤冷和恐惧,遗憾的是当她坠落时,几乎没人能明白。
于是她就这样与黑暗共生了整整三年。
然后那天她告诉我,她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她再找不到对这世界微笑的理由。
“我的病被认识九年的朋友拿来闲话家常,甚至在群组里当着我的面公然抨击,都没人觉得用词不妥。”
她们说她是生病的小公主、爱装可怜、对她们情绪勒索,甚至有人说她的病就是要逼死她才能让她成长。
她们还说她不该把姐妹的生日聚会当成她的倾诉大会,令人费解的是,身为朋友她们只在意她在什么场合哭,却不在意她是不是忍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崩溃。
我听完除了觉得可怕,更多的是心痛。
以见过对话内容和浅识那群人的旁观者角度而言,我认为病的不是她,是那早已沉沦的都市,和生活在大城市里迷失于虚华的她们。
彷彿没有了一切的虚荣和现实,她们之间的感情就会失联,她们明争暗斗,相互比较,但是在学会奢侈以前,她们也曾单纯。
是城市的繁荣让人不断沦陷,这也是我不那么喜欢大城市的原因。
相对于她们,她就属于一股清流。
她的纯真与善良,不该成为腐败价值观之下的箭靶。
“你早该退出那个圈子,幸好现在还不算晚。”
但是她已经对全世界失去了信任,无论是家人、是剩下的朋友,还是我。
她会把这一切告诉我,只是希望如果她不在了,至少她的生命不会留白。
“我也不想再接受自己的名字了,我讨厌自己,如果我够好,就不会害大家都受到影响,为什么我要生病呢?”
她说,这世界对她而言太可怕了,她无力负荷。从她的文字,我只窥得见惶恐。
“如果不想接受你的名字,那换一个吧,就叫你朝阳,面朝阳光,就能遇见温暖。”
所以朝阳,在一切还没有完全崩塌以前我想告诉你:世界真的很坏,即使你离开了,它依然很坏。
那么就看看我吧,我不是世界,我只是同样被困在这里,与你一起在不同时空挣扎的小草,同样害怕风吹雨淋,但是要明白啊,渡过了风雨,随之而来的就是彩虹。
也许你失去了生命中曾经举足轻重的几个人,但别忘了还有另一群人愿意拉着你一起奔跑,即使你不愿再相信,我们也会试图成为你未来生命中的另一个举足轻重。
你不是一个人,不是一无所有。
我不需要你相信我,但如果你走不动了,那就躺下吧,假装自己做了一场我们背着你走下去的梦,醒来以后也许还不到终点,至少你会看见我们都在。
我们都在,都在陪你一起成为绿色的、那株向阳重生的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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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这世上所有的忧郁都能向阳重生。
##雪莉死亡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