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歌剧《红楼梦》把中国观众看哭了 用世界语言演绎中国故事

2017年9月9日讯，舞台一隅，一位头发花白、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在观众入场之时，便开始独自跪拜、跪坐、静思。他身后的暗色幕布上，呈现出一块顽石，一旁题有“石头记”三字。“Welcome to my dream! （欢迎光临太虚幻境！）”老和尚忽然开口，以一句英文台词拉开了歌剧《红楼梦》的序幕；在乞丐们的合唱、和尚与石头、花的对唱，以及贾府的仆人们合唱之后，黛玉、贾母、王夫人、宝玉、宝钗、薛姨妈、贾元春等《红楼梦》中的经典人物相继登场，一个个用美声和英文唱起了让中国观众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的大观园故事……

歌剧 《红楼梦》 阎彤摄

昨晚，耗时五年创作，花费300多万美元，将120章回经典文学巨著精缩成两个多小时舞台演出的当代英文歌剧《红楼梦》，在历经去年9月美国旧金山歌剧院首演和今年3月香港艺术节演出之后，终于来到了国内，在北京保利剧院正式上演。这也是国内第一次自主组建制作团队和演出团队，将美国原创歌剧引进至中国大陆运作。作曲及联合编剧盛宗亮在亲笔致辞中写道：“这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奇迹。”导演赖声川也表示：“这真是人类最精致、最奢华、最昂贵的一种‘游戏’。”

一位看演出时情不自禁泪流满面的观众表示：“原本听说用英文歌剧形式演绎《红楼梦》，我是持观望态度的，觉得可能只是个给老外看的东西，中国人很难认可和接受。但没想到，竟然让我非常感动，并且对这部早已非常熟悉的名著有了新的视角和感受。尤其下半场，宝玉面对无法和黛玉成婚的现实，做出出家的决定，那份伤痛和决绝，触动人内心特别柔软之处，我忍不住落泪了。编剧导演作曲的功底和演员的唱功，真是太令人佩服了！”

也有观众认为，虽然听演员用英文演唱中国故事有点“怪怪的”，但演出整体制作精良，给人以美的享受和新颖的感觉。

“梦之队”用世界语言演绎中国故事

英文歌剧《红楼梦》是由美国明尼苏达州的一批华人倡议创作，并由美国旧金山歌剧院制作，主创阵容是被称为全明星“梦之队”的海外华人精英艺术家。著名美籍华人作曲家盛宗亮担任作曲及编剧；另外一位编剧黄哲伦也是美国最著名的亚裔剧作家。著名戏剧导演赖声川将这次创作定位为：“用世界的语言，演绎最中国的故事。”

依据故事主线并遵从歌剧的演出方式，主创团队除了保留了原著中7位主要人物：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贾母、王夫人、元妃和薛姨妈以外，还出现了一位洞察全局的“戏外戏”讲述者老和尚。全剧围绕灵石和仙草的神话展开，以全新视角讲述传统故事。这个完全不同于以往国内影视、戏曲版本的独特演绎，不仅在海外载誉而归，而且也赢得了中国观众的认可；让中国观众惊喜地看到，海外华人精英创作团队是如何用西方的音乐讲述中国经典故事，让外国人能够接受中国古典名著的；同时也给早已对原著耳熟能详的国内观众以耳目一新的视角，重新审视我们早已熟悉的《红楼梦》。

今年3月，歌剧《红楼梦》亮相香港艺术节时，盛宗亮曾对曲谱作了一些小修改。“歌剧贵，演一次很不容易。而每一次有演出的机会，都是一次很好的修改机会，所以有机会就会修改，一直修改到完全满意为止。”

此次歌剧《红楼梦》中国巡演的曲谱，正是今年3月香港艺术节演出之后的改进版。“有些写得较长的乐句改掉了，现在比之前的版本更精炼一些。”除此之外，盛宗亮还新增了几处，“宝玉和黛玉相爱的地方，在最后唱高音之前增加了一段轻柔的旋律，会让人有一下子特别温暖，像是找到自己心爱人的感觉。”

在歌剧《红楼梦》中，盛宗亮融入了包括中国传统打击乐器、古琴、民乐选段、戏曲节奏在内的大量中国元素，比如《阳关三叠》和《无锡景》等中国民族民间音乐，将中国音乐与西方现代歌剧音乐融为一体，具有独特韵味。

女高音歌唱家武赫扮演的黛玉，不仅要用美声唱法、英文台词唱出具有中国韵味的“葬花吟”；还有一段在潇湘馆舍弹拨古琴的表演。轻柔舒缓的琴声，以及黛玉随之唱出的“梅迎风吐艳，花落永不回”之句，飘至竹林之外，引宝玉而至，两人吟诗作对，首次互吐真心……若即若离的音韵，营造出清寂、静谧的氛围，还带有一丝禅意，与交响乐形成鲜明对比，可谓是这部英文歌剧里中国味最浓的一刻。

这次歌剧《红楼梦》中国巡演，乐队指挥也由作曲家盛宗亮本人亲自担任，这也意味着他在谱曲时的所思所想，将以最原汁原味、最本真的面貌呈现出来。过去数十年里，盛宗亮曾多次研读《红楼梦》原著，而他在谱写歌剧《红楼梦》时，也融入了自己的洞见。此次由他亲自指挥歌剧《红楼梦》，无疑是最能体现其创作精神的演出。

“石头”主演“石头记”

歌剧《红楼梦》主演阵容除了去年在旧金山歌剧院首演时，分别饰演贾宝玉、薛姨妈、贾母和元春的歌唱家石倚洁、郭燕愉、张秋林和何佳陵之外，还有此次加盟分别饰演黛玉、宝钗的歌唱家武赫与石琳，都是享誉国际乐坛的著名华人艺术家。

在《红楼梦》中，贾宝玉是核心人物。如何用西方歌剧的形式演绎好这一中国古代人物？扮演贾宝玉的著名男高音歌唱家石倚洁说：“《红楼梦》也叫《石头记》，我姓石，从小到大人家都叫我‘石头’，这真是一种缘分。”

石倚洁上海出生，日本东邦音乐大学毕业，获全额奖学金留学奥地利，成名于世界舞台。他从2007年起连续4年夺得国际声乐比赛金奖，常年活跃在世界歌剧舞台上，被称为世界年轻一代“罗西尼男高音”的代表歌手之一。

西方传统歌剧中的男高音主角大都是声音浑厚有力的大号男高音，但让这样的戏剧男高音来扮演贾宝玉显然不伦不类。而石倚洁作为轻型抒情男高音，音色干净清澈，气息充足，非常适合贾宝玉一角。作曲盛宗亮专门为石倚洁量身定做了几段咏叹调。尤其贾宝玉揭开盖头发现新娘是薛宝钗后唱的一段咏叹调，其旋律扣人心弦。去年该剧在旧金山歌剧院首演后，《旧金山纪事报》称：“宝玉的扮演者石倚洁拥有优美的高音和弧形声线，极富表现力且表达清晰。”

很多观众在看演出前，很难想象柔软的林黛玉如何唱美声。在剧中扮演林黛玉的女高音歌唱家武赫，在塑造角色上融合了87版《红楼梦》林黛玉的风格，加上作曲盛宗亮对曲目整体性的描述，又融入了她自己的理解，塑造了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林妹妹。

武赫说：“大家心目中的黛玉比较娇弱敏感、多愁善感。但盛老师理解的黛玉比较丰满有层次感。他在黛玉的唱段中，注入了黛玉对自己命运的悲愤：‘为什么我的命运是这样？为什么我出生是这样？’她有一种问天问地的悲愤感。所以《葬花词》唱段，会与以往大家心目中的不太一样，其中有发自内心的呼喊，显现出黛玉心中那种倔强和她对人生的不忿和不满，这是以前的黛玉没有展现出的一面，也是她内心的一面。”

扮演宝钗的女中音歌唱家石琳在歌剧《红楼梦》中有两大唱段，风格完全不同，一个充满了希望，另一个充满了怒火，充分展现了她全方位塑造角色的能力。她说：“我作为女中音，担任主角的戏不多，但这部歌剧中，薛宝钗、王夫人、薛姨妈都是女中音，所以女中音占的比重还是挺大的，这让我感到很高兴。这部歌剧挺特别，是中国主题的歌剧在世界上非常成功的一部。期望观众能喜欢上歌剧《红楼梦》，因为我本身也很喜欢这部戏。从头听到尾，不会觉得任何有遗憾的地方，它的戏剧性和音乐性都做得非常的饱满。”

华美服饰和原著一样考究

曹雪芹在《红楼梦》小说中有大量有关服饰的描写和细节刻画，为了更好的呈现人物性格和舞台效果，叶锦添花了整整两年时间为歌剧《红楼梦》的服装进行设计。他希望人物形象能够在诗意与超现实的悲伤之间游走；并寻找一种“表达传统的新方式”，为其注入情感、精神和哲思。最终，整部歌剧全部手工制作了超过150套服装，有些服装具有建筑的廓形，像是展翅欲飞的风筝；有的则用轻薄的布料织就而成，当光线透过这些布料，会形成鲜明的层次……这些华美服饰不仅帮助演员塑造角色，同时也展现了人物内部的“精神光环”。

剧中，叶锦添不仅使用最柔软的面料制作黛玉的长袍，而且大胆采用绿色与红色来诠释黛玉的艺术形象。柔软的多层绿袍、影影绰绰的绿影，展现了黛玉的清雅，并且也象征着她原为绛珠仙草的身份和意义；而红色的兜帽则有双重含意：红色在中国象征着喜悦与幸福，这预示着黛玉将迎来一场婚礼；然而在西方，红色代表着危险，则暗示了黛玉的死亡与不幸。

在叶锦添眼中，宝钗是理想化的人物，因此她的服饰以优雅和简洁的白色与金色为主色调，不仅体现出她是一个理性、有条理而又纯洁的女性，同时描绘出理想化的诗意之美和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叶锦添说：“她华丽长袍上金色的纹路，表现出她出身不俗。她婚礼的服装，是用红纱装饰着的白色长袍，传达出这个女人和她的命运。她遮住面部的红盖头，是中国婚礼的传统，同时也代表了贾家和薛家的集体欺骗。”

剧中，贾宝玉的喜服虽然长及膝盖，但观众可以通过灯光的变化，看到这件礼服有很多层。叶锦添说：“这不是厚实的红色，而是一种变化的、有些褪色的红，这让我们不得不心生疑惑，这个婚礼是真实的吗？”而贾母的服饰则以棕色为主，代表她在这个家族中不容置疑的权威，“棕色还象征着木头，它像是一座大厦的支柱。贾母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是如此，她是这个大家庭的基石。”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 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