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赞同“人情练达无文章”

文｜赵庆群

翻开一本杂志，里面有篇文章的题目让我吃惊不小——《人情练达无文章》。

之所以吃惊，不为别的，因为看到这个题目，人们会马上想起古典名著《红楼梦》中的一副对联，上联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下联是，“人情练达即文章”。这副对联流传极广，特别是“人情练达即文章”一句，一直作为至理名言，经常被人们引用。即便是没有读过《红楼梦》的人，也不妨碍对这一名句的知晓。

而这篇文章的题目居然与这一名句对着干，人家明明说“人情练达即文章”，你却来个“人情练达无文章”，一字之改，意思全变，莫非是故作惊人之语，以吸人的眼球？

当我把这篇文章从头到尾读了一遍，顿然发现，题目取“人情练达无文章”，并非故作惊人之语，而是作者发自内心的经验之谈，颇有见地。

《红楼梦》中“人情练达即文章”一语，意思是，做人要考虑周全，通达人情世故，照顾到方方面面，适应不同人的需求和喜好，尽可能左右逢源。做到这一点，就是一篇好文章。

《人情练达无文章》一文的作者称自己是一个不通世事，不达人情的人。他说，从自己学写文章开始，都是有感而发，一吐为快，心里怎么想，笔就怎么写，不会去考虑别人的眼光、态度，爱好和评价，不掖着，掩着。也很少考虑发表的事。所以，他的文章发表的并不是很多，但一经发表，好评如潮。长篇散文《战争与生命》与读者见面后，点击率高达40余万人次。

如果你不带偏见，便不难发现，这位作者的话，还真有道理。文学创作本身就是一个很难捉摸，私密性很强，非常“神秘”的过程。这就意味着，进入创作状态的作者，人情不能太练达，需要全身心投入，没有任何杂念，没有任何功利色彩。一旦灵感来到，便文思泉涌，一泻千里。那么写出来的作品，一定是好作品。我有个朋友，喜欢写诗。写出来后投给报纸，每每石沉大海。

一天早上，他对我说，昨夜一觉醒来，突发灵感，想到一个很好的创作题材，产生强烈的写作冲动。于是翻身起床，抓起笔来，一挥而就。我听后对他说，你感快投到报社，没准这篇能够发表。果不其然，三天后，他的这首诗发表在报纸的副刊上。文学创作就是这样，越是人情不够练达，你的文学血液就越是能自然流淌出来。

而自然流淌的东西首先能感动自己，然后能感动编辑，继而感动读者，成为难得的美诗。试想，如果这位朋友人情练达，动笔时左顾右盼，字斟句酌，反复推敲。结果，“人情”上可能很过得去，很“练达”，但，但作品原本的意境也因此而磨掉了，也就“无文章”了。

推而广之，“人情练达无文章”。为文如此，为人何尝不是这样？做人，讲的是诚恳，率真。人情不能过于练达，“糊涂”一点为好，不要把自己修炼得太“精明”。八面玲珑，圆滑世故，最终会吃亏。

须知，交人就是交心，你对别人捧出一颗心，别人也会对你捧出一颗心；你看别人有多重要，别人看你也有多重要。你对别人保持多远的距离，人家也会与你保持对远的距离。人情过于“练达”，你也许得到很多，但你得不到真正的朋友。